我的“常立志”和“立志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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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无志之人常立志,有志之人立志常”,而我就是一个“常立志”的人,也就是一个“无志”之人。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大约是受了大姐那帮子喜欢读课外书籍的女孩子的影响,受了邻居家室内积书如山的影响,受了很少见面在乡下教书的老爷的影响(因为母亲常常给我讲老爷读书做画的事情),我也渐渐地喜欢上了看书。但对于那童稚初开的心扉,只是急于接纳外界的事物而已,并谈不上什么志向问题。

等到我上初中时,加之又受了爱好文学的宋同学(岛城知名作家)的影响,喜欢画画刻字的张同学的影响,也就开始学着写诗作文、画山水和刻图章了。这期间在老台东的新华书店,和太平山山坡的礼拜集上曾经买过许多看懂和看不懂的书,如唐《创作漫谈》、藏克家《学诗断想》,还有《雪鸿轩尺牍》、《六朝女子文选》等,还曾买过《现代山水画选》、《毛笔山水画入门》等等。当然因为money不足的缘故,许多书舍不得买,于是就借来抄。像唐诗宋词,拜伦雪莱诗选等我都是成本成本地抄下来。那时,喜欢写的东西好象是现代白话诗之类,所模仿者也是外国的作家如雪莱、海涅、普希金和国内的作家如郭沫若、徐志摩、郭小川等,而画的东西大约是受国画写意派的影响,画些松竹、鱼虾、山水等。只是当时所写所画的东西都随手扔掉了。因为自己并没有想成为名家大师,即便是存留着,也决不会从中看出将来发达的痕迹。倒是有一枚阴刻的姓名图章,一直保存到现在。

大约是喜欢文学的连带关系,从初中开始起英文学得也不错(那时初中才开始有英语课)。无论是初中时那位曾经在码头上当过翻译的孙老师,还是高中时那位在上海曾经给陈毅当过英文秘书的赵老师对我都非常“器重”,课堂上每每当许多同学回答不出问题时,他便在最后把我叫起来代老师做解答。但是记得有一次当孙老师十分有把握地把我叫起来回答问题时,我却没有答上来,孙老师好像不太满意地挥挥手让我坐下。这使我在以后的好几天内,无论是课堂上还是课外都不好意思抬头见孙老师。

我是在21岁时就的业,青岛市的280名高中毕业生一下子涌到这个有着悠久历史和良好传统的老企业,分别分配到各个车间干着最重的体力活,“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在这“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年头里,我依然如饥似渴地寻找和阅读着各种书籍。而这个时期里的买书和看书,似乎在朦胧中和“理想”、“志向”什么的有点接茬。为了我的买书和看书,曾经在父母之间展开一场争论。父亲常常说:“看书有什么用?还是做点实际的吧!”这大约是受了那个年代“读书无用论”的影响。而母亲总是反驳父亲:“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孩子愿意学你就叫他学,说不定将来能派上用场。”而父亲则坚持自己的观点,把自己用过的锯尺刨凿翻腾出来叫我做木匠活,因为当时社会上正时兴在家里打家具、做鱼缸什么的。许多人家里的大衣柜、高低橱、写字台甚至床都是自己做的,而我却除了做了一个小古董架之类的东西外什么也没有作成。这个时期我的内心非常痛苦,因为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能做,现实生活中不得不干一些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我隐约中觉得即使每个人都非常精通木匠、铁匠、油漆匠,恐怕对个人和社会都没有多大的益处,因为社会越发展必定分工越精细,一个人用一辈子的精力去学那些派不上多大用场的“本事”又有何益呢?

所以后来无论父亲如何说我无用,邻里无论如何看我不行,我还是决意要看书学习。有一阵子我还曾经瞄准了英语,这大约是我的英语基础较好的缘故吧。徐国璋的英语教材,外国文学中英对照本,各类英文语法书籍,一下子就跌在英语阵里了。甚至在改革开放后恢复期刊发行之时,我立即就订了英文版的《阿尔巴尼亚》画报。为了听英语《灵各风》,还特意去买了一台大家都叫做“半头砖”的日本三洋录音机。当然也用它听过邓丽君的《小马车》、《君再来》等歌曲。于是家里的英文书籍渐渐多起来,大有超过中文书籍之势。不过学了一阵子我又困惑起来,学这些东西将来的出路在哪里?我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一个眉目来。

就在这时,国家为了弥补那些失去学习机会的好学之士的遗憾,实行了自学考试制度。当我前往报考自学考试时,我惶惑了,我究竟应当报什么?中文?英语?我恰如一头站在两堆稻草中间的驴子,不知道该吃那堆好。最终我选择了中文,因为我自幼就喜欢读读写写,喜欢思考,我从此不用再和那鹦鹉学舌般的行当打交道了。三年后我以优异成绩拿到了毕业证书。大家曾经劝我再报本科,因为我的英语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平,但是我决定放弃,因为我本能地厌恶这种为了应付分数而进行的毫无自主的学习,我也害怕“到处都撒一点胡椒面”的学业状态,我愿意回到现实的自由自在的阅读研究中来。

在这之后不久,由于我在企业报纸上发表过几篇稿子,被安排到企业宣传部门工作,从此开始在企业的上层建筑中讨生活。而此时的实际工作也要求自己放下别的事情,一心一意搞文字,从此,才真正结束了我胡思乱想的岁月。在做好工作后的余暇里,则仍然看点文学书籍,写一点生活感触。而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的日益轻松,个性化的文字逐日多起来。然而我并非有意要搞什么文学创作,因为我深知这一条道路并不好走,不啻是当今作者写手如过江之鲫,而且话语霸权者也是比比皆是,要想跳过“龙门”谈何容易!

不过好在我并非以此来谋生,所以没有心理压力,尽可以以我手写我口,发出一点属于自己的声音。而这其中我也有一个“立志常”和“常立志”的过程。写诗歌吧,似乎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激情;写小说吧,自己的生活实在平直得很;于是我就决意写一点随笔、小品之类的文字,因为这比较随意,比较合乎我的性情,而且与我现在的年龄也较适宜。这其中写一点真感实情的散文固然很好,但是毕竟有限。于是我就试着把历史和现实、知识和教训等等,用文学的语言穿插在一起,说出一点自己的意思,希望读者在愉悦的阅读中能有所收益。特别是退休后,不言放弃,也算是写出一点小成绩。偶然间,见拙作被报刊录用,心中便窃喜;有的文章甚至在国家省市刊物征文中获奖,更让自己信心大增。

时到今日,也算是“有志之人常立志”了吧,然而实在是不敢以我的年龄,再反反复复寻寻觅觅地荒废珍贵的时日了。所以要讲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只是希望后学者不要类我,而是能及早立志,勤于积累,勇于实践。这正如美利 坚前总统杰弗逊所说:“只要持久不断地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能做出一些成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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