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开封“2·10”特大抢枪杀人案侦破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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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在九曲黄河的中下游,在河南省腹地,有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这就是开封。
  开封的出名,在于它悠久的历史:开封,古时称为大梁,又名汴梁,建都距今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这里曾经是战国时期的魏,五代时期的后梁、后晋、后汉、后周以及北宋和金的国都,所以,开封号称“七朝都会”,与西安、洛阳、北京、南京、杭州合称为我国的六大古都。它也是我国二十四个文化名城之一,史书上早就有“一苏二杭三汴州”之说。特别是公元960年北宋王朝建立,在这里建都167年,史称“东京”。古人的“琪树明霞五凤楼,夷门自古帝王州”
  “汴京富丽天下无”等诗句,都生动地描绘了古都开封当年豪华盖世的繁荣景象。它不愧是中华民族摇篮里一颗放射光彩的明珠。
  开封的出名,还在于人民卫士建立的丰功伟绩:1992年发生在这里的“9.18大案”震惊全国,公安干警智勇双全的形象,至今在人民群众中传颂。
  我国皇城的城市建设历来有标准格局,七朝都会的开封市,城市布局十分严整:主要干道把全城街巷串连起来,纵横交错,密如蛛网。街道均为横平竖直,成方格子状,整齐有序。
  从空中俯瞰,恰似一幅巨大的棋盘。
  1997年新春,人民的公安卫士,与一伙心毒手辣的歹徒,在这里拼杀角逐,谱写了又一曲克敌制胜的篇章。


  一、鲜血染红的春节
  农历丁丑年大年初四。
  半夜时分,开封市的大街小巷依然处处欢歌笑语,整个古城流光溢彩,家人团聚,朋友相逢,人们正沉浸在过春节的欢乐之中。
  一辆微型面包车悄无声息地开到滨河路,车灯关闭,发动机熄火。车上溜下几条黑影。他们四处张望一下,沿着滨河路向射击俱乐部走去。
  滨河路位于开封市区南端,背倚古城墙,白天虽然车水马龙,到底地处偏僻,一入夜,路上显得分外冷清,除了两三家歌舞厅仍然闪烁着灯光。响着音乐外,路上几乎不见行人。射击俱乐部已经下班了,卷闸门关得密不透风。几条黑影朝四周略一顾盼,鬼鬼祟祟地靠近了东邻的“春雪浴池”煤场的大铁门。
  “快!”一声低喝。
  一个黑影掣出铁钳,猛用力,“咋嚓”一声,铁门上的铁锁断了。几条黑影闪身进了春雪浴池煤场……
  农历正月初五大清早,射击俱乐部经理王大卫家的电话铃响个不停。王大卫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表,才6点半。嘴里嘟囔:“这么早,谁呀?”
  “喂,哪位?”
  “大卫吗?我是老华。昨天把钥匙落在俱乐部了,急得我一夜没安生睡。劳驾帮我开门取一下吧。”
  “好吧。”王大卫只得答应。
  两人驱车赶到滨河路的射击俱乐部,时钟刚刚指向6点30分。
  王大卫掏出钥匙,刚要开卷闸门,猛然发现这门并没锁,心里好生纳闷。他提着门用力向上一推,哗啦啦,卷闸门开了一半……
  王大卫从半开的门中瞄了一眼,“啊”的一声愣住了,脸色骤然变得灰白——大厅角落里摆着的一台29时东芝牌彩电不见了。
  他浑身发抖,语不连声:“不、不好!出、出事了!……”
  站在门外的老华急忙和他一起进了大厅。王大卫急不可耐地冲向值班室,一推门],他吓得几乎瘫在地上——摆在值班室里的保险柜不翼而飞,里面存放着大批枪支和弹药啊!值班室里充满了血腥味,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蒙着被子,看不清面目。但王大卫知道,这应该是值夜班的陈忠敬老师傅。
  老华是开封市龙亭区检察院检察长,到底有办案经验。
  他看到王大卫吓得手足无措,上前一把掀开了被子……
  这是一幅多么悲惨的情景:59岁的陈忠敬老人蜷缩在地上,早已气绝身亡。满地横流的鲜血,额头洞开的伤口,向人们述说着可怖的一幕。
  华检察长不敢迟疑,果断地抄起电话报案……
  为了让群众过个欢乐祥和的春节,开封市公安局长王旭升不知熬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当他和局党委一班人周密部署,确信不稳定因素减小到最小时;当他和他的亲密战友们将警力布置要当,把节目的保卫安排就绪后,才有暇赶回郑州家中,过一过难得的团圆年。
  2月11日清晨7点10分,电话铃声将他惊醒。市公安局指挥中心紧急报告:“昨夜开封市发生特大杀人抢枪案件!‘”
  他脑子里“轰”的一声。毕竟多年从事公安工作,他瞬间就镇静下来。
  汽车像离弦之箭,载着市公安局长那颗焦灼的心向发案现场飞奔。王旭升打开手持电话机。声带息肉的病痛使他的嗓音略显嘶哑,但他用非常坚定的语气一连发布了四道命令:由南关公安局立即封锁案发现场;全市公安干警立即停止休假,全部返回工作岗位,不分警种,不讲边域,全力以赴,投入侦破;调集所有警力在各主要交通路口立即设卡堵截;迅速报省公安厅请求协查。
  汽车在郑渊高速公路上飞驰。五十多公里的路程,里程表记录着市公安局长的思路;六十分钟的时间,时钟给他的思考脉络打着节拍。
  汽车载着他直奔发案现场。
  滨河路射击俱乐部。市公安局党委的一班人赶来了,市内五区的公安局长赶来了,市党政领导人赶来了,省公安厅王济负副厅长赶来了。现场勘查正有条不紊地进行。
  侦破“2.10”大案指挥部当即成立,由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徐福润,副市长梁铁虎和市公安局长王旭升任指挥长;市政法委副书记张贵宝,市公安局政委真少怀,副局长崔保连、王文章、李同喜,副政委崔胜利和副局长许大刚任副指挥长;刑警支队、指挥中心、武警支队、治安处等负责人以及五县五区公安分局长及主管刑侦的副分局长等均为成员。现场勘查组、社会面排查组,控制设卡盘查组、后勤保障组和办公室等机构也迅速成立。开封市所辖五县五区也都立即成立了侦破领导班子。
  省公安厅副厅长王济景说:“杀人抢枪,这个案件性质严重,危害很大。十支枪流散社会,可以武装一个小游击队;五千多发子弹不敢想像,要充分认识其危害,引起足够重视。要在市委、市政府领导指挥下,全力以赴。组织精兵强将,紧张展开侦查,打破节日期间正常生活状态,尽快破案。”
  按照王副厅长的指示,开封市立即调兵遣将,严阵以待,要与对手认真较量几个回合。
  但是对手是谁?他要干什么?
  崔保连副局长也在思考。
  他已届中年,一生成功地侦破过五十九起重大杀人案,参与过震惊中外的“9.18”大案的侦破。多年办案的经验使他深知,要战胜对手,必须坚持科学态度,科学决策是使侦破始终沿着正确方向进行的有力保证。
  崔副局长思维缜密,话语清晰。他是个非常有个性的人,但对比他年轻几岁的王旭升局长十分佩服,两人配合得珠联壁合。
  ——关键的问题是搞清案件的性质、对象和作案目的。
  对手在暗处,我方在明处,要下赢这盘棋,必得摸清对手,摸清他的棋路,我们才能安排、布局,才能有克敌制胜的谋略。
  不谋而合!崔副局长与王旭升局长的思路竟如出一辙。
  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工作还在进行,没有更多可资依据的线索。但对以上几个重大问题必须立即理清,时不我待。
  对手在暗处,我方在明处啊!
  几位领导稍一碰情况,马上做了初步的分析:——案件的性质,究竟是杀人抢枪,还是抢枪杀人?这是个关键。
  杀人抢枪,主要以杀人为目的,可能是仇杀,也可能是报复杀人或图财害命;杀人时顺手牵羊抢走了枪。
  抢枪杀人就不同了,犯罪嫌疑人作案的主要目的是抢枪,打死值班人员只是抢枪的需要。而被抢走的保险柜里,有十支枪,其中“五六式”军用冲锋枪两支,“五四式”手枪一支,小口径步枪四支,双管猎枪一支;子弹5098发!用省公安厅王济晟副厅长的话说:“可以武装一个小游击队了!”
  经过分析,几位市公安局领导认为,应该定为“抢枪杀人”。根据是,犯罪嫌疑人连上百公斤重的保险柜都搬走,说明目的就是保险柜中的枪支弹药。而抢劫枪支弹药,是为了作更大的案件。
  作案对象。究竟是本地人还是流窜作案?作案人的年龄?
  是预谋作案还是临时动议?
  分析认为,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经过充分准备的犯罪;对象应定为开封本市人,年龄在20一30岁之间。为什么不定为流窜作案?从案件情况看,应该是多次预谋,早就踩好了点,即使不是开封本市人,起码在开封市有长期居住地;而且外地有的枪械比这里还要先进,选择这里,可以说是就近作案;几位领导人对开封市相当熟悉,本市人年龄在30岁以上的,比较成熟,一般不就近作这么大的案件,所以年龄应定在20—30岁之间,而且极可能有犯罪前科,胆大妄为,不计后果。应为三人以上团伙作案,因为被劫的保险柜重达上百公斤,单人作案的可能性极小。
  虽然从作案到报案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但根据所抢保险柜重达上百公斤、保险柜钥匙未被劫走、抢劫枪支弹药数量特别巨大的情况,估计犯罪嫌疑人尚来不及外逃。
  开封市公安局的领导班子成员,围绕着“2.10”特大抢枪杀人案,细密地分析着,填密地思考着。
  这是一个团结战斗的集体。王旭升局长深知,作为“一把手”,别人都要唯他马首是瞻,他可以一言九鼎。但他从来都是充分发挥“一班人”的积极性,集思广益;别的领导成员也从不消极应付,按照各自的分工,既尽心又尽力。整个班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同的信念产生巨大的凝聚力,使这个班子有了良好的向心力,而这向心力又形成了坚强的战斗力。
  他们都是公安战线上的精英,经历过无数扑朔迷离案件的考验;经验的积累和理论的升华,使他们的思维敏捷而又清晰。短暂的分析,对手的面目已经渐渐在他们面前显露,对手的“棋路”也渐渐使他们心中有数。
  终于,在线索尚不清晰的情况下,他们作出了一个重大决策——立足开封,辐射全省。
  按照这个决策,开封五县五区644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瞬间张开了一张大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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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王厅长下今扎紧篱笆
  在同一时间内,河南全省,张开了一张更为巨大的网。
  2月11日早晨8点32分,省公安厅指挥中心值班室。
  电话铃声骤响:“我是开封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昨天深夜本市发生一起特大抢枪杀人案!”
  正要交班的指挥中心科长王志奇,与已经前来接班的同志一道,闻风而动,立即按照指挥中心的职责,分头行动。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值班副厅长张程锋。张副厅长作了几条紧急指示,安排组织对案件的紧急处置后,半小时之内便赶到了指挥中心。
  第二个电话直接打给了省公安厅厅长王明义。
  各参战人员迅速集结到位,指挥中心的指挥大厅里,空气紧张而秩序井然,与战场上激战前夕的作战指挥部一般无二。
  这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指挥大厅。在130多平方米的厅里,十余台电脑昼夜开机,全天候收集全省18个地、市公安机关的信息;大屏幕投影机前,摆放着一排排皮椅,遇有重大行动,省委、省政府和省公安厅的首脑们可以从这里遥控全省;电脑电话可以同时接通全省18个地、市的公安局,重大命令能在同一时间内及时发布到全省;几台传真机日夜不停地将省公安厅的决策传给各地,各地、市公安机关的情报可以在几分钟之内反馈到省厅。
  在现代化的社会里,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推动了社会的发展,也给我国的公安工作提出了更为严峻的课题。犯罪分子作案手段越来越狡猾、隐蔽,案件发生快,犯罪嫌疑人行动快。高智能犯罪、犯罪分子运用现代化的交通和通讯工具,越来越常见。公安机关行动稍有迟缓,就会贻误战机。
  现代化条件下的公安工作,与现代化条件下的战争有相通之处。现代化的战争往往是陆海空协同作战,空中、地面。
  水上立体交叉,单兵作战、局部作战的情况越来越少;而“大刑侦”——亦即现代化刑侦,与此大同小异,整体作战的几率越来越高。
  现代化的指挥中心,正是顺应这一形势而设立的。它收集信息快——运用现代化的高科技手段,能迅速将信息集中起来,以使公安机关发挥最高指挥机构的作用。它指挥调度快——在接到报警后,有快速的反应和处置能力。一般情况下,公安机关报案都是逐级通报,往往延误有利时机;而指挥中心的设立,被赋予绝对的权力,可直接报告最高领导,可直接指挥、调动各部门、各警种,在短时间内迅速形成“大刑侦”
  的格局,显然具备快速反应能力。它行动快——现代化的设备,网络的联通,无疑使各级公安机关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接到命令,从而在省公安厅的统一指挥下迅速行动。
  侦查破案工作向来是一项被动的工作:犯罪分子作案是主动的,而公安刑侦往往是案发之后处于被动破案地位。现代化指挥中心的设立,“大刑侦”格局的形成,使侦查破案工作愈来愈能够变被动为主动。
  8点40分,省公安厅厅长王明义接到指挥中心报告。
  他的大脑迅速转动:现在对手的情况不清,他在暗处,我在明处。首要的一条是先把篱笆扎紧,不让他逃出我们的掌心,使他的如意算盘无法得逞。想到这里,王厅长当即指示:第一,迅速通报全省各地、市,特别是周边地、市协查;动员全省公安干警立即停止休假,组织民警由各级公安机关负责同志直接指挥,上路设卡堵截,力争将犯罪分子控制在河南省境内,决不能让其窜入北京威胁首都安全;第二,由王济晟副厅长带领省厅技侦专家赶赴开封,组织现场勘查,坐镇指挥;第三,由张程锋副厅长立即组织有关处、室拟稿报告省委、省政府和公安部,通报周边省、市请求协查;第四,立即通知各地、市,上午11点30分召开全省紧急电话会议,通报“2.10”案情,部署全省协查工作。
  指挥中心的指挥大厅里,电脑高速运行,传真机一刻不息,打字机嘀嘀达达响个不停,电话铃声此起彼伏……电波载着王明义厅长的部署,迅速传向整个河南省,传向18个地、市的公安局,传向省委、省政府的首脑,传向首都北京……
  三厅长下了死命令:必须将歹徒控制在河南省境内!
  电波载着王明义厅长的部署,以追风逐电的速度,传向全省各级公安机关。正在欢度春节的干警们闻警而动,放下怀中的孩子,推开桌上的菜肴,告别年迈的爹娘,丢下新婚的妻子;跨上警车,踏上摩托,跃上自行车,登上长途汽车,向着战斗的岗位,飞奔、飞奔、飞奔……刑警们分析案情,技术人员勘查现场,派出所民警调查访问,交通民警盘查车辆,巡警睁大沓图的眼睛,治安警注意可疑线索,武警和防暴警设卡堵截……
  按照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的指示,省公安厅副厅长王济晟带领刑侦处副处长赵开生、大案科科长乔宪华,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往开封。
  开封市三千多名干警不舍昼夜地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
  隆冬季节,寒气袭人,滴水成冰。在各卡点守候的民警们已经几顿没顾得吃一口热饭了。入夜,寒风越发钻心刺骨,来往车辆的大灯晃得人眼睛金星乱进。可是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从白天到黑夜,又送走玉兔迎来金乌,始终一丝不苟地检查着来往车辆。市公安局的领导们披星戴月,从一个卡点到另一个卡点,检查着,督促着,鼓励着,不敢稍有懈怠。干警们看到领导同志的身影,听到他们的谆谆话语,心头涌起阵阵暖流。
  凌晨时分,开封县公安局副局长徐帧来到八里湾派出所检查工作,发现民警张某没有及时到岗,立即向党委汇报,当即做出决定,给张某黄牌警告一次,并扣除了相关人员的“队伍管理风险抵押金”。全体干警更加兢兢业业地工作。
  按照王明义厅长“力争将犯罪分子控制在河南境内”的命令,全省各级公安机关、各警种出动十几万人、数千台车辆。
  车站、码头、机场,城市的大街、小巷,农村的麦场、井房……到处都有找公安干警的身影;公路上警车穿梭,密林中钢盔闪亮。从秦岭到豫东,从大别山下到黄河两岸,一支支橄榄色的铁流纵横驰骋,织成了一张肉眼难察,却是密不透风的罗网。
  与此同时,在公安部的部署下,与豫省相邻的苏、鲁、鄂、皖、山、陕、冀等周边地区,兄弟省的公安干警也布下了铁壁合围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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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让现场“说话”
  2月11日12点50分,王明义厅长亲自赶往开封。
  王厅长五十出头年纪,身材虽不及一般人高大,却颇具大将风度。在他瘦小的体内,蕴藏着用之不竭的精力,有时候年轻的下级都感到疲倦,他却仍然能破以继日地工作,通宵达旦地思考。削瘦的脸上,波黑的眉下,一双睛光四射的眸子摄人心魄。
  这是一双精明的眼睛。在纷繁复杂的头绪中,它常常能穿透迷雾,洞悉其中的奥秘。这种穿透力,来自这双眼睛后面的头脑。
  这是一双睿智的眼睛。任凭你老谋深算,任凭你包藏祸心,在这双眼睛的剖析下,最终都会剥去伪装,原形毕露。这种智慧,来自这双眼睛后面的头脑。
  这是一副什么样的头脑啊!明察秋毫,思维敏捷,精于分析,脉络清晰,又饱含丰富的情感。
  王明义干公安是半路出家,1994年11月才从周口地委书记任上调到省公安厅任厅长。在高手云集的公安战线,他很快赢得了信任和爱戴。
  他的“秘诀”在于,不就公安论公安,运用唯物辩证法指导公安工作。他坚信,任何事物都有它内在的规律性。时代前进了,社会发展了,科技进步了,犯罪分子也“高明”了许多;但是,只要是与社会背道而驰,终将逃不脱灭亡的命运。这是辩证法。时代前进了,社会发展了,科技进步了,公安工作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变化;推动社会前进的力量,永远会立于不败之地。这也是辩证法。正义永远会战胜邪恶,这是自然法则。必须科学地调查研究,才能让邪恶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必须科学地决策,正义才有战胜邪恶的力量。如果你脱离开事物发展的轨迹,就要走弯路,甚至失败。只要我们公安干警随着时代同步前进,随着社会一起发展,随着科技共同进步,认真分析研究在新情况下犯罪的规律,定能“魔高一尺,通高一丈”。
  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他领导全省公安干曾连破几个大案,震惊全省的许昌“6.7”系列案件,就是在他立足案发地、辐射全省乃至全国的“大刑侦”的战略思想指导下成功侦破的。省委一位主要领导同志曾夸赞道:“公安厅长处理几件事非常漂亮。这说明,做过全面工作的同志,到某一工作部门当一把手是非常有好处的。”
  王明义的善于思考、精于分析,在省内小有名气,有人背地里悄悄称他“王明白”。
  汽车载着省公安厅长,像驰骋疆场的骏马,向开封疾驶。
  “王明白”此时心中非常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是多么沉重。“2.10”案件已经震动了省委、省政府,震动了公安部。再过三天,河南省人民代表大会即将召开,全国人代会和政协会召开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案发当天省“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对迅速侦破这起特大案件予以部署。
  省委书记李长春的话在他心中震响:“丢枪丢弹,后患无穷。它干扰了‘两会’,给北京增加了麻烦。这不仅是一起刑事案件,而且是一起政治性案件。为了保证中原人民的安全,限三天破案!”
  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同志对这起案件的批示在他心中回旋,李长春书记的批示是:“此案十分严重,要高度重视,全省各路口、机场、车站全部要严格把守,组织强大力量迅速侦破。”省长马忠臣的批示是:“省公安厅、开封市要抓紧时间组织侦破,追回被盗的枪支弹药,严防造成更大的危害。”省委副书记来照肃的批示是:“组织精兵强将,限期侦破,侦破情况一天一报。”副省长李志斌的批示是:“开封市要集中力量从速破案,追回被盗枪支弹药。全国及省‘两会’即将召开,此案不破,隐患很大。务请省公安厅及开封市政府予以高度重视。”
  汽车载着省公安厅长,像离弦的利箭,向开封奔驰。
  “王明白”精密的大脑中,思绪如怒涛般翻腾:这是一伙什么样的对手?他们潜踪匿迹,躲在暗处。但既是犯罪行为,终有规律可循。必须经过周密的调查、科学的分析,让他们原形毕露于光天化日之下。要下赢这盘棋,没有科学的决策,终将一事无成。
  随行的,是王厅长的几位得力助手——省公安厅办公守主任袁其法、副主任弋振立、刑侦处长雪兆民。60分钟的路程,飞驰的汽车成了临时紧急会议室。对得到的一些简单情况,几位智囊你一言我一语,认真分析着:——究竟是开封本市人作案,还是流窜作案?从现有的情况分析,犯罪分子抢走了大量东西,有交通工具,人数较多;特别是那个保险柜,重达上百公斤,现场又不是十分偏僻。看来本地人作案的可能性大。即使是流窜作案,起码是长期在开封居住。
  ——犯罪分子现在会到哪里去?一种可能是逃往外地;第二种可能是仍然隐藏在开封。他们抢的东西数量大,保险柜没有钥匙,必须得撬砸,看来第二种可能性大。
  王明义认真谛听着,与他们一起细致讨论著。
  此刻,他心中已经开始形成了一个思路:必须以车找人、以物找人。汽车和保险柜都是庞然大物,目标明显,好找!只要找到这两者中的一种,就能顺藤摸瓜。
  科学的决策必须建立在科学的调查研究基础上。省公安厅长急于赶赴现场,他深知,现场会“说话”。
  此刻,他的心比飞转的车轮更加急促。
  滨河路射击俱乐部发案现场。
  开封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是清晨7点20分接到报案的,几分钟之内有关人员便赶到现场。从那时起,现场勘查和调查访问工作一刻也没有停止。省公安厅刑侦处副处长赵开生始终钉在现场,他要“把现场吃透”。
  射击俱乐部位于滨河路北侧,坐北向南,门前是人行道。
  进入正面的卷闸门是前厅,厅的西北角摆放着吧台,厅东北角是原来把电视机的位置,现在,那台东芝牌电视机已经被劫。
  前厅北面有个小门,进去后是大厅,大厅再向北就是射击场了。在大厅的西南角有个小小房间,是值班室。里面靠南墙摆着个长沙发,是值班老师傅休息之处;沙发东侧就是原来摆放保险柜的位置。射击俱乐部东邻春雪浴池的煤场。
  刑警支队刑科所副所长王健带领人马,兵分三路,分别勘查中心现场、外围现场和俱乐部大门前的人行道。已经连续工作几个小时了。
  从遗留的痕迹看,犯罪嫌疑人用破坏钳剪断春雪浴池煤场铁门上的铁锁,进入外围现场。煤场西侧与俱乐部接界的墙边有座楼梯,犯罪分子沿楼梯攀上俱乐部围墙,翻人俱乐部射击场,进入大厅;当时值班的陈忠敬师傅正在前厅看电视,犯罪分子搭人梯从墙上空调机的缝隙向内窥视,惊动了陈忠敬;当陈开门察看时,被犯罪分子勒住,拖入值班室,后被犯罪分子用钝器击伤颅骨死亡。他们从陈忠敬身上搜出钥匙,打开卷闸门。可能当时四周还有人活动,犯罪分子未敢贸然行动,从射击场上搬了一张射击桌,蹬踩着,又从墙上翻了出去。
  待夜深人静,才打开卷闸门,将值班室内存放有十支枪、五千多发子弹的保险相拖走,又抢走了前厅摆放的东艺牌电视机;前厅吧台的抽屉被翻了个底朝天,里面摆放的子弹样品及180多元零钱都被洗劫一空。
  外围现场发现了22枚足迹,墙头上发现了攀登痕迹;中心现场的足迹已被犯罪分子用墙边的枪把清扫过;卷闸门外人行道的灰土上留有不少汽车轮胎的印痕。
  为了进一步从现场遗留痕迹和死者身上寻找线索,11日下午,省公安厅刑科所的痕迹专家郑德才、法医室主任王天平,受省厅领导指派,赶赴现场。
  56岁的郑德才从事公安工作已经37年,从1983年起致力于足迹步法的检验和研究,曾经拜内蒙古赤峰市著名的足迹专家马玉林为师。
  足迹步法检验是一项变化多、难度高、风险大的工作。为了研究各种人的足迹特征,多年来,郑德才苦心搜集了两千多枚不同人的足迹石膏模型。由于他在足迹检验上具有高深的造诣,为侦破多起重大疑难案件提供了可靠的依据。1995年7月3日,在焦作市北孔庄村后公路旁一条水沟内发现了用塑料布包裹的左右两条人腿,这无疑是一起凶杀碎尸案。无名尸体案件的侦破,关键是首先查明尸源。焦作市公安局在调查本市及周围县26名失踪者过程中,发现有三人的失踪时间、年龄、身高等与现场检验分析一致。但这两条人腿没有特殊标记,经过十多天努力工作,仍然无法确定死者是谁。这时郑德才被接到焦作市公安局。他对尸块赤脚进行捺印样本。
  炎热的夏天,尸腿呈高度腐败状,部分软组织已经化为液体,腐败的气味刺激得人睁不开眼睛。郑德才却不顾这些,先后两次亲自对两个赤足进行清洗、擦干、涂抹油墨,拿着人腿在白纸上模仿行走动作,认真捺印了二十多枚赤脚印。然后,他又对各嫌疑对象的鞋内底污垢脚印痕、鞋帮内侧磨损痕与掠下的印痕——认真比对检验,终于认定了三名嫌疑对象中的靳香花就是死者。焦作市公安局据此迅速开展侦破工作,五天后,已经外逃的凶手——死者的丈夫落入了法网。
  十几年里,郑德才多次参加重、特大疑难案件的侦破,并连续参与攻克科研项目。他对足迹的检验,不但在全河南省,在全国也是名声在外。他曾多次立功受奖,1996年被公安部授予“全国公安科技先进个人”称号。
  开封发生特大抢枪杀人案,省公安厅领导命令郑德才赶赴现场。
  郑德才一到,立即投入工作。他先复查一下现场,再看已经提取的足迹样本。
  已经提取的22枚足迹,条件极差,有的仅留前掌一部分,有的模糊不清,没有一枚完整的。他手持放大镜,运足了脑筋,利用拼接方法,先将22枚足迹分类。时钟嘀嗒,时光在紧张的工作中倏忽消逝,他的目光透过放大镜,始终没有离开那些足迹。几个小时过去了,终于在漫游不清的足迹印痕中,寻找出三种特征相同的足迹:一号足迹前掌花纹呈犬齿状;二号足迹前掌花纹为横直道,有五环图案;三号足迹前掌花纹的横直道特别细小。
  22枚足迹是三人所留。
  第二步工作,必须确认犯罪分子共有几人。
  这是一项难度更大的工作。郑德才不惮辛苦,进一步勘查现场,细致入微地分析。在犯罪分子翻墒的墙根边,有一张射击桌,显然,这是犯罪分子攀登用过的。桌面上留着一块仅仅2平方厘米的足迹。郑德才在这2平方厘米的方寸之地检验分析,发现这就是一号足迹——这说明,“一号”进入了中心现场,是犯罪分子无疑;在小桌帐上也留有一块2平方厘米的足迹,经检验,是二号足迹——“二号”也进入了中心现场,是犯罪分子无疑。
  中心现场被犯罪分子用拖把清扫过,几经勘查,未发现三号足迹在这里出现。但是明察秋毫的郑德才发现,在外围现场,有两枚三号足迹压在一号足迹上;还有两枚二号足迹压在三号足迹上——这充分说明,这三人是同时在此活动。既然“一号”“二号”都曾进入过中心现场,确定为犯罪分子,“二号”
  与他们同时活动,也是犯罪分子无疑。
  郑德才的汗水没有白流,几个小时的艰苦工作,为案件确定了一个重大情况——犯罪分子为三人作案。
  但是他的工作还没有结束——还需通过足迹为犯罪分子“画像”——提供他们的年龄、体貌特征。这既要靠丰富的办案经验,又要具备高深的理论水平。
  郑德才具备这些。
  又是几个小时艰苦的工作,郑德才让三种足迹“说话”
  了——“一号”,身高170-173厘米,年龄27岁左右,体态中等稍胖,走路姿势端正,行动利索;从鞋底印痕看,鞋九成新,是香港雅特路牌青年式单皮鞋,当地商场有售。
  “二号”,身高172—175厘米,年龄二十六七岁,体态中等偏胖,走路姿势正常,该人身体素质应较好。
  “三号”,身高171-177厘米,年龄约20-30岁,体态中等。
  三名犯罪分子的年龄、体貌特征都渐渐显露;更重要的是,他们所穿的鞋,就是当地商场买的——这可以排除外地人流窜作案,基本确定犯罪分子为本地人;中心现场的痕迹被他们用拖把清扫过。这说明犯罪分子有反侦查能力,必定有过前科,是受过打击或负案在逃人员。
  尽管犯罪分子作案后使出鬼蜮伎俩,深深地潜踪匿迹,我们的公安干警还是有绝招让他们露出真面目。
  可是此时,犯罪分子的真面目还不够清晰,还要让他们彻底暴露。
  开封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刑科所照相室主任于明,主要负责勘查射击俱乐部大门外人行道上的车轮印痕。轮印共有六枚,经过分类,发现是三种汽车所留。一种是报案人的汽车;第二种是南关公安分局接到报案后出现场的汽车;第三种,从行走踪迹来看,在射击俱乐部门前有倒车痕迹,这符合现场情况——犯罪分子抢了保险柜后,是八卷闸门出去的;上百公斤重的保险柜,再加上电视机等物,必得有交通工具;装车,汽车必得倒到门前——这第三种汽车轮胎印,可以确定为犯罪分子的交通工具所留。
  于明盯住了这轮胎印——量轮胎间距,量胎冠宽度……
  不是大型汽车,是“昌河”或“松花江”“长安”等微型面包汽车。
  于明又请来了交警支队的同志,鉴定结果相同。
  于明又找来了相同类型的汽车,装上几百公斤东西,做现场模拟试验。发现这类微型面包车在负重情况下所留轮胎印痕,与第三种轮贻印痕相同。
  功夫不负苦心人,细致的勘查,为破案提供了又一个重要依据——犯罪分子使用的交通工具,是一种微型面包汽车。
  与此同时,省公安厅刑科所法医室主任王天平,就地在射击俱乐部对死者进行解剖。务要查清死因、作案时间、作案工具等重要因素。
  王法医先从尸体表面检查。死者满是鲜血的嘴里,含有一块硬馒头,还未来得及咀嚼;左颈部有几处锐器造成的威逼伤痕,很轻,估计是凶手用刀等威逼所致;死者头上被类圆型钝器(如榔头等凶器)打击两次,造成右额上角发际处和发际上两处表皮挫裂伤,创伤深达颅骨,部分颅骨暴露。死者身上无其他特别的创伤。
  剥开头皮探查死因,与表皮创伤对应部分,形成两处颅骨凹陷,颁骨放射状骨折,一直延伸到颅底。但这两处创伤并未伤及大脑和大血管,不应是致命伤。现场地上、被子上却有大量鲜血,估计有两千毫升之多。以此情况分析,死因应该是,被害人头部遭受钝器打击,昏死过去。迁延几个小时,因没有得到及时救治,出血过多,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
  解剖发现,死者胃内的馍,外表湿润,里面却还没有泡透;吃下的炒莲菜还是成型的,没来得及消化。看来是在进食过程中遭受突然袭击的。
  调查俱乐部经理王大卫,得到这样一个情况:陈忠敬是个孤老头,没家也没子女。白天在一家幼儿园当厨师,晚上到射击俱乐部值夜班。值班室里有炊具,老人就在这里做饭吃(现场炊具里还遗留着未吃完的馍和炒莲莱)。2月10日晚上19点,陈老头来值班,王大卫临走时问了句:“你吃饭了吗?”老人说:“还没吃呢。”
  这样看来,老人遭突然袭击的时间,大致应定在2月10日19点以后。
  根据尸温、尸但、尸斑等综合分析,死亡时间应在2月10日深夜23点左右。
  造成脖子上威逼伤的菜刀,是值班室内的;而造成被害人颅骨破裂的钝器,如榔头之类,现场没有找到,据射击俱乐部经理王大卫讲,俱乐部里没有这类东西。
  与现场勘查同步,对社会面的调查访问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王明义厅长急需要情况!
  一直在王厅长身边工作的省公安厅办公室副主任、指挥中心主任刘凤山,对厅长十分熟悉。厅长善于迅速地思索、科学地分析。但是思索和分析,都需要掌握大量扎实的材料。
  2月11日晚20点,王明义厅长紧急召开案情汇报分析会。省公安厅副厅长王济景和省公安厅、开封市委、市政府、公安局的领导同志,听取了现场勘查人员、法医、社会面调查人员的汇报。开封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文章、许大刚和刑侦支队长张天增,首先汇报现场初步勘查的情况。
  王明义左手支颐,右手把玩着一支铅笔,表情严肃,浓眉紧锁。
  随着办案人员的汇报,现场的点点滴滴都显现在王明义的大脑中,清晰地组成了这样的情景:2月10日(农历丁丑年大年初四)晚19点,陈忠敬老人来到射击俱乐部值班。经理王大卫临走时问了句:“你吃饭了吗?”老人回答:“还没吃呢。”(究竟是王大卫离去后就开始做饭、吃饭,还是过了几个小时才吃饭?)待王大卫走后,他拉下卷闸门,锁好。
  入夜,一辆微型面包车开到滨河路。三条人影窜下车来。
  这是三名男青年,年龄在二十三四到二十六七之间;身材中等偏高,体格魁梧,身体素质较好,行动敏捷,平时喜欢玩枪。极可能是开封市人。
  三人径直来到射击俱乐部东邻的春雪浴池煤场(肯定多次踩过点,对现场情况相当熟悉),用随身携带的破坏钳(随身携带!)剪断大铁门上的铁锁,进了煤场。从西侧与射击俱乐部相隔的墙边,登上楼梯,攀上俱乐部的墙,翻人俱乐部。进入大厅后,一名犯罪分手攀上别人的肩头,从墙上空调机的缝隙中向内窥视,发现值班的老人正在前厅边看电视边吃饭。
  当这名歹徒从肩上溜下来时,惊动了值班老人。老人开门察看,被三名犯罪分子勒住脖子,拖入值班室。犯罪分子就地取材,拿起屋内一把菜刀,架在老人脖子上,威逼老人交出保险柜钥匙(目的很明确,就是冲保险柜中的枪支弹药来的)。老人没有钥匙,凶狠的歹徒掣出随身携带的榔头(又是随身携带!)朝老人头上猛砸两下,老人嘴里带着一块末嚼完的馒头,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三名歹徒从老人身上翻出卷闸门的钥匙,顺手扯过沙发上的被子,蒙在老人身上。
  三名歹徒找不到保险柜钥匙,并不罢休,索性将藏满枪支弹药的保险柜搬到卷闸门边。看到前厅的吧台上还摆放着许多子弹样品,一并掠走;并将吧台的抽屉翻了个乱七八糟(目的还是寻找子弹),顺手牵羊地掠走了抽屉里的180多元零钱(连一百多元钱都不放过!)。可是被害老人腕上的手表和衣兜里的钱却没有丢失。三人又将前厅摆着的东芝牌电视机也搬到卷闸门边。用搜得的钥匙开了卷闸门的锁,准备逃走。
  大概此时夜还不够深,周围还有人活动(是不是还有其他原因?),他们未敢贸然行动。搬了一张射击桌,蹬踩着,又从东墙上翻了出去。不知过了多久,待夜深人静,他们将微型面包车开过来,倒车靠近了俱乐部大门。三人打开已经开锁的卷闸门,合力将巨大的保险柜、电视机搬上汽车。临走,他们并没有忘记消灭痕迹,拿起墙边的拖把将大厅地上杂乱的脚印清扫干净(很有经验,肯定是老手!),然后开车逃跑了。
  被害的陈忠敬老人昏死在地上,额头上的血流个不停,几小时过去,他渐渐停止了呼吸,僵死在地上……
  犯罪分子抢走了保险柜,但他们的目的是里面的枪支弹药。况且开着微型面包车,带着那么巨大的保险柜,也极容易被人发现。他们找了个隐秘处隐藏起来,想办法橇砸开保险柜(不是件容易事!),取出枪支弹药。
  经过紧张思考,现场情况得到条分缕析:第一,三人结伙作案;极可能是开封本市人。作案人的年龄和体貌特征。
  第二,作案动机十分明显,就是抢劫枪支弹药。至于抢劫这么大数量的枪支弹药,下一步的目的是什么?很有可能是报复社会,报复我公安干警。
  第三,是预谋作案,曾多次踩过点,对现场情况相当熟悉,知道枪支弹药藏在保险柜里,了解现场的进出口,对俱乐部内部值班情况掌握彻底。随身携带作案工具。
  第四,犯罪分子犯有前科,或受过公安机关的打击,或负案在逃,具有反侦查意识。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不计后果。
  第五,具备作案的交通工具,是一辆“昌河”“松花江”或“长安”微型面包汽车。
  社会面调查组的同志也提供了几条线索:——据俱乐部经理王大卫反映,2月10下午有四男一女,来到俱乐部。五人年龄都在25至30岁之间,用各种枪进行射击,五个人每人只打了四发子弹。其中一人对枪的性能特别关心,名字好像叫“小五”;还有一人以找厕所为由,到存放枪柜的值班室窥视。
  ——据俱乐部东邻单位的值班人员反映,2月11日凌晨1点多钟,曾听到射击俱乐部的卷闸门开启的声音。
  ——调查保险柜的生产厂家鼓楼钣焊厂,施工人员反映,保险柜是1995年俱乐部定做的,因为只要一台,没有图纸。
  柜是绿色,高约1.5米,宽约1.2米,厚约0.8米,用40毫米的三角铁扎框,两侧焊双层铁皮,内注水泥、石子;前门为3毫米铁皮,单开门,门镇是上海产品,密码锁是浙江产;四边无提环;重约250公斤。当时送货到俱乐部时,六个人才搬得动。
  “嗯,有价值!但是还存在诸多疑问,有些关键问题需要进一步搞清。”王厅长边听边想。
  短暂的沉默,会场上立时像开了锅,参加会议的省。市两级公安机关的领导和办案人员,纷纷提出自己的见解。
  “既然是死者身上手表和钱财完好无缺,那么犯罪分子为什么要将吧台内的180多元零钱掠走?”
  “对,”王厅长想,“这是个问题。”
  “我觉得,”一个同志发言,“威逼老头主要是为了要保险柜钥匙,这也说明他们作案的目的是枪支和弹药,而不是图财害命。”
  “不错,确实是这样。”王厅长想,他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
  “那为什么又掠走了吧台中一百多元零钱呢?”另一位同志提出疑问。
  又是一阵沉默。有人谈了这样一个见解:“这说明,某个犯罪分子有过盗窃行为。爱偷东西的人,很难改掉积习——这不是很常见的事吗?他在翻吧台时,见到零钱,手痒起来,所谓‘顺手牵羊’。”
  王厅长赞赏地看了发言人一眼,心里想:“好!这话说得在理。这也说明犯罪分子有前科。”他手中的笔又落在本子上。
  “还有一个问题,他们第一次进俱乐部是翻墙而入,这是不得已;那么在拿到了卷闸门钥匙后,为什么不从大门出去,又一次翻墙而出?”
  “是的,这的确是个问题。”王厅长想。
  “我有这样一个不成熟的看法,”一同志谈,“犯罪分子之所以要再次翻墙,估计有这么几个因素的制约:一是外面没有人接应;二是没有接应的运输工具,也许运输工具停放点距大门太远;三是作案时间较早,在大门口搬动那样巨大的保险柜,恐怕被人发现;四是,犯罪分子作案的动机是抢枪,而不是抢保险柜,可是没有找到保险柜的钥匙。此情之下,可能发生犹豫——那么大的保险柜,咋办?可不搬保险柜,又达不到抢枪的目的。也可能他们翻墙出去,是再一次策划。”
  “好,有见地!”王厅长在笔记本上又记下了一笔。
  “有个最大的问题:犯罪分子究竟是几人?根据现场勘查,确认为三人作案,但保险柜厂家却说,柜子重达250公斤,要六人才抬得动;何况还装满了枪支弹药,这该怎么解释?”有人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会场上利时沉寂了。
  “是啊,这是个问题。”王厅长炯炯的目光扫视着人家。
  莫非勘查有误?不,省、市两级刑侦技术人员都作出了“三人作案”的结论。不过,保险柜究竟多大体积?可能其中有出人。保险柜厂家回忆说,柜子高1.5米,宽1.2米,厚0.8米;而开封市刑科所的同志反映,根据现场保险柜遗留的痕迹,柜子高只有1.27米,宽0.9米,厚0.47米。
  这个问题只有暂时存疑。但究竟几人作案,必须搞清。
  王厅长在笔记本上重重地记下了一笔。
  又有人提问:“值班老人是在进食过程中遇害的,这点已经现场勘查证实。老人究竟何时进食?这个问题牵涉到作案时间。”
  “是的,”王厅长想,“这个问题要搞清。”
  “还有一点,犯罪分子抢劫枪支子弹,目的究竟要干什么?
  是单纯拿出去卖钱?还是要作更大的案,譬如抢劫银行?抑或是要报复社会、报复公安干警?“
  “这个问题十分重要。在排查犯罪嫌疑人时,要把‘具有报复社会、报复公安干警的心理’作为一条。”王厅长想。
  会场上的气氛紧张严肃,这起特大案件,无论从作案动机、犯罪后果。作案时机,都给公安机关提出了相当大的难题。
  每个参加会议的人员,都感到心上沉甸甸的分量。
  王明义厅长发言了,他向全体办案人员提出要求:第一,根据以上犯罪嫌疑人的年龄、体貌特征调罪手段及有前科的情况,列出详细排查提纲,加紧对社会面的调查。
  第二,对开封全市的微型面包车,必须一查到底,以车找人。
  第三,全省和开封市继续设卡堵截,严格盘查来往车辆、人员。
  第四,对射击俱乐部工作人员的调查访问要加速进行,以发现更多线索;对2月10自来打靶的那伙年轻人,特别是那个“小五”,要彻底查清。
  第五,认真调查知情人,务要弄清值班人员陈忠敬有无吃夜食的习惯。
  第六,宣传和发动群众,打一场人民战争。
  根据省厅领导的指示,开封市公安局局长王旭升很快作出了部署:第一,以射击俱乐部为重点,组织服务人员认真回忆近十天来到俱乐部打靶人员的情况,并模拟画像。第二,由李同喜副局长负责查清案发当天和案发后全市所有微型面包汽车的活动情况,必须定位定点定方向,不漏一车一人。第三,迅速排查全市20-30岁之间,平时喜欢舞刀弄枪,特别是那些有劣迹受过公安机关打击、扬言要报复社会的人,以及案发当日及案发后突然去向不明的人。第四,由防暴支队长和治安科长负责,会同五区,对全市所有大小宾馆、客栈进行一次彻底清查,重点查清案发之前或当日来汴留宿人员的姓名、籍贯、职业等基本情况。
  严密细致的部署,紧张有序的工作。此刻,对手使出鬼蜮伎俩,潜踪匿迹了;我方必须深入调查研究,科学分析部署,才能拨开迷雾,露出庐山真面目。
  夜色浓黑,指挥部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通宵达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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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天罗地用铺天而设
  与此同时,一扬声势浩大的人民战争打响了。
  ——当天晚上,开封市公安局局长王旭升发表电视讲话,适当公布案情,号召全市人民对嫌疑车辆和人员进行举报,打一场围剿犯罪分子的人民战争。
  ——开封市“稳定工作领导小组”召开会议后,要求各区居委会以上干部立即停止休假,返回工作岗位,深入街道宣传,组织群众开展模查工作;各党政企业等单位的科级以上干部也停止了休假,回单位组织清查。根据犯罪嫌疑人特征列出的排查提纲,很快发到干警以及各级干部手中。两天内,整个开封市出动各级党政干部、政法干警、内保干部、经济民警、治保人员近二十万人次,以歌厅、舞厅、咖啡屋、旅店、饭店、宾馆、游艺室、公路沿线的路边店、废窑场、涵洞、建筑工地、出租房、流动人员、暂住人口为重点,一道街一道街地查,~栋楼一栋楼地排,一户一户地问。不让犯罪分子有任何藏身之地。
  群众纷纷向公安机关举报可疑线索,他们之中,有干部,有职工,有农民,有个体出租车司机。有的直接找到指挥部,有的深夜打电话,有的找到派出所民警。两三天内,五千多条线索通过群众反映到办案人员手中。
  ——侦查员们根据射击俱乐部六名工作人员的回忆,对近期经常到俱乐部打靶的人员进行了模拟画像。
  公安干警对全市微型面包车一一查证,每辆车都定位、定点、定方向、定人。三千多辆车,一辆一辆地查过来,却没发现可疑线索。
  现场排查组围绕射击俱乐部提供的“2月10日下午有五名年轻人到俱乐部打靶,其中一人好像叫”小五“的线索,重点查这个”小五“。
  “小五”可能有三种情况:一是名叫“小五”,二是排行老五,三是姓“武”。排查组在全市,把所有名字与“小五”有关。
  排行第五或姓“武”的人,一个一个查了个遍。说起来使人难以相信,这工作量大得惊人。但是我们的公安干警不畏艰难,硬是挨个排查过来。遗憾的是,一组组侦查员快快而归——在这些人里,竟没有一个是来过射击俱乐部的“小五”。
  “小五”这条线索断了。
  不断又有新线索出现。
  一条线索是,有人反映王大卫夫妻关系不和,闹离婚,其妻曾找了几个年轻人打过王。
  另一今线索是,有群众反映,某日几个人喝酒,其中一人对酒友说:“你有没有胆量,我卖给你一两支冲锋枪!”
  第三条线索,11日下午,有人看到一辆白色微型面包车从市第三人民医院门口由西向东开,这里距发案现场只有一公里左右。隔着汽车的玻璃窗,看到车里躺着个绿色保险柜。
  第四条线索,市交警大队一位民警反映,1996年8月,在距俱乐部不远的农机岗附近发生一起抢劫出租车案件,作案人曾扬言要抢俱乐部的枪。
  第五条线索是射击俱乐部经理王大卫回忆起来的:大约两三个月前,一个年轻人开着辆车牌号是“豫O-B2171”的昌河微型面包车,拉着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来俱乐部。那陌生人向他提出要买枪买子弹。王大卫拒绝了:“我们俱乐部的枪不卖。”今年2月5日,也就是春节前夕,这两人又来了,那陌生人还是要求买枪买子弹,王再次拒绝。王大卫回忆道:“好像这两个人平时常来俱乐部打靶。”
  不放过任何一条可疑线索,查!调查组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对这四条线索一一查证。
  第一条排除了;第二条,经查,是几个酒友喝多了瞎吹牛,也排除了;第三条经查证,是银行的运钞车;第四条线索很有价值,可惜抢劫出租车的案件久侦未破,犯罪分子潜逃已久;第五条线索却有了可喜的突破。
  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田迁运向指挥部汇报:“豫0-B2171”昌河面包车是本市顺河公安分局车队的汽车,司机李海燕,是分局临时借用的工人。但是春节期间,李海燕开车送人去了外地,至今未归。
  指挥部的领导们命令,立即对李海燕和这辆“豫O—B2171”车进行调查。
  所有这些工作,都是在2月11日案发后的几个小时内同步进行的。开封市五区五县三千多名干警,紧张有序地工作着,以大海捞针的精神,务要将凶残的对手寻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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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他符合作案人的特征
  2月11日早晨8点10分,开封市郊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副大队长卞利民接到传呼:“本市发生特大抢枪杀人案!”他马上与战友们一道,投入侦破“2.10”大案的行动之中。
  听到指挥中心案情通报中关于犯罪分子特征的介绍,他心中不禁一动:——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不计后果;——有前科,受过公安机关的打击,或负案在逃;——有报复公安干警的心理;——爱玩枪;——会开车,作案时的运输工具是微型面包车……
  一个熟悉的名字“呼”地跳入了他的脑海:“侯八!”
  卞利民从警校毕业后,在郊区公安分局一干就是好几年。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一些犯罪分子常常将黑手伸向这里。当刑警的,对自己管辖范围内犯过“事”的人,都相当熟悉;哪些人专“吃”哪一路,自己得心中有数。有时出现了诈骗案,他总能估计出可能是谁“做的活”;溜门撬锁的是哪几个人,专“吃”
  哪一片……他心中都有一本账。这是一种本领,也是一种责任感。
  在他心中那本“账”上,有一个使他时时警惕的名字:侯八。这人今年才25岁,住本市东郊沙岗寺八队。因有劣迹,被工厂开除,从此就没有正当职业,可又十分有钱。20岁那年就因盗窃被判刑两年。他本名侯隽,因在叔伯兄弟中排行第八而得名。
  这个人绝对够得上“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不计后果”。在他那一片是出了名的。有人不知情,与他哥发生矛盾,别人劝那人:“不敢把惹他,那是候八的哥!”侯八自己也口吐狂言:“公安局不可能活着抓住我!”
  这个候八最爱玩枪,身上常常带着左轮手枪;不知他从哪儿弄来了警服,常常穿着招摇过市。
  去年在市公安局家属楼下,大白天摩托车被盗,破案后发现就是这个候八所为。他专“吃”熟人,借人家的车,偷配钥匙,然后盗车。
  卞利民参与了这起案件的侦破,破案后提取了俟八的两张彩色照片,一直放在身上。
  1996年10月18日晚,郑州市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在郑州市区拉了两个男青年。车开到开封市李长庄北,司机突然从后视镜里发现,有一人悄悄掏出了左轮手枪。一惊之下,他机警地猛踩刹车,“砰”的一声,子弹打偏了。另一人勒住司机的脖子,司机被迫下了车。两人抢了出租车,逃跑了。
  司机马上打“110”报警。
  接到报案,卞利民立即赶赴现场。听了被害司机的叙述,小卞心中的“账本”上又出现了“候八”。他当即将候八的照片提供给司机。“就是他,开枪的就是这小子!”司机惊呼。
  卞利民组织大量警力侦破,得知与侯八一起抢劫出租车的人叫苗新伟,是侯八的“铁哥们儿”。但此时两人俱已逃匿,一直未能抓获归案。
  侯八在外藏匿一段时间,在郑州市租了房屋;后来又潜回开封。但他不敢回家,躲到开封县朱仙镇,赁房居住。卞利民得到消息,带人去抓捕,侯八已经闻讯逃跑。
  几个月来,卞利民从未放松对侯八的搜捕;侯八也知道早晚会栽在小卞手里,对别人说:“卞利民这小子不放过我!”他让人给小卞捎话:“我给你几万块钱,把这事平了算了。要不,我杀你全家!”
  卞利民义正辞严地对来人说:“给侯隽捎话回去:要想了结这事,只有投案自首,把抢劫的汽车开回来。否则我没完!”
  侯八知道卞利民不会放过他,曾几次偷偷潜到卞利民家察看地形,打算杀小卞全家。
  卞利民深知这个人是个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不计后果的狂徒,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向分局领导汇报:“如果我被害,肯定是侯八干的,千万不能放过他!”每当卞利民在分局值夜班,便嘱咐妻子和女儿:“去表姐家住吧。”他不敢告诉家里,怕她们担心,但自己却不顾安危,时时准备与这个凶残的侯八较量一场。
  春节前,卞利民得知,侯八不知从哪儿弄了一辆白色昌河面包车,车号是“豫B一01085”。他通知各交通岗台:只要发现这个车牌号的白色昌河面包车,坚决扣车。
  现在听到“2.10”案件犯罪嫌疑人的情况,卞利民马上想到了侯八。他不敢稍有迟疑,立即将情况汇报给分局领导。
  局长、政委都很重视,命他进一步查证。小卞带人赶赴东郊沙岗寺村,通过关系了解侯隽春节期间的活动,得知一个重要情况:春节前侯隽曾四处活动,设法买枪买子弹。他还随身携带过一支‘五四“式手枪和一把左轮手枪。
  分局领导当即带领卞利民,直接赶往“2.10”案件破案指挥部。
  此刻,破案指挥部的案情分析会正在通宵达旦地进行。
  会议室里一片静谧,只有卞利民的声音在人们心头震响:——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不计后果;——有前科,受过公安机关的打击,负案在逃;——有报复公安干警的心理;——爱玩枪,有“五四”式手枪和左轮手枪,并急于买枪买子弹;——会开车,开着一辆昌河牌微型面包车;——年龄、体貌特征;——结伙;——在外赁房居住,有藏身处;人人心里都在掂量这条信息的分量。
  王明义厅长目光炯炯地盯视着小卞,极其专注地谛听。
  当小卞掏出时刻不离身的侯隽的照片时,他伸手接了过来。
  这是两张彩色生活照。一张显然是坐在某宾馆的房间里;另一张的背景是一辆郑州市牌照的红色夏利汽车。
  “马上派人查:一,这是哪个宾馆;二,按照牌照,查这辆汽车,看与侯隽有什么关系。”王厅长言简意赅地作指示。
  闻风而动,有关办案人员遵照王厅长的指示,立即出动调查。
  将侯隽的照片交射击俱乐部工作人员辨认,六人众口一词地说,这人多次到俱乐部打过靶;经理王大卫说,这就是两次向他买枪的人。
  在同一时刻,另一条线索也在出现。
  2月三1日晚,根据破案指挥部的命令,开封全市正在进行大排查。按照排查提纲,携着模拟画像,逐户、逐人调查。
  顺河公安分局工业派出所司机田金亮,随副分局长徐靖,查到市第一木器厂家属楼。
  “同志,访问昨天夜里您家里都谁在?半夜听到马路对面的射击俱乐部有什么动静没有?……”
  徐副局长按照排查提纲一一发问。最后,他拿出一张模拟画像。这是根据射击俱乐部六名工作人员提供的近期经常到俱乐部打靶人员画的。
  这家人围着模拟画像看了半天,摇摇头:“没见过。”
  田金亮扫了一眼画像,心中“砰”他一跳。他接过画像,细细地端详起来。
  “徐副局长,”走出大门,田金亮悄悄将徐精拉过一边,“我咋看这画像眼熟,挺像一个人!”
  “像谁?”徐副局长停住了脚步。
  “侯隽。
  说起来是1996年的事了。有一天,顺河公安分局司机李海燕带着个人来找田金亮:“他叫侯隽,”李海燕介绍道:“想开个录像厅,需要局里办治安场所证。你帮忙给办一下吧。”
  田金亮一看是熟人介绍来的,就给办了。侯隽还说:“往后您得多照应点!”
  就这样认识了侯隽。后来听李海燕说:“这孩儿可孬!”可是有人却知道他俩的关系不错。
  现在看到这张模拟画像,田金亮咋着咋觉得有点像。
  徐靖副局长不敢迟疑,马上带着田金亮赶往破案指挥部汇报。
  在同一时刻,又有一条线索出现。
  在汇报案情时,曾反映过一个情况:射击俱乐部经理王大卫回忆道,一个年轻人开着轿车牌号是“豫O-B2171”的昌河微型面包车,拉着另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来俱乐部。那陌生人两次向他提出要买枪实子弹。第二次就在春节前的2月5日,均被王大卫拒绝。据王大卫讲,这两个人平时常来俱乐部打靶。经查,“豫O—B2171”昌河面包车是本市顺河公安分局车队的汽车,司机李海燕。是分局临时借用的工人。但是春节期间,李海燕开车送人去了外地。
  现在李海燕已经返回开封,立即被控制起来。开头他支吾其词,后来不得不交待,那个两次坐他的“豫0-B2171”昌河面包车,到俱乐部要求买枪买子弹的人,名叫侯隽。
  这一线索也即刻被反映到破案指挥部。
  ——————
  
  六、对重点线索咬定不放松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王明义厅长和王济最副厅长几乎彻夜未眠。人们劝说他们稍事休息。
  回到驻地,王明义厅长无法入睡。他索性披衣起床,来到王济最副厅长的房间,商量12日召开商丘、郑州、新乡、安阳、洛阳、楼阳、许昌、漯河、周口等十地、市侦破协作会议。王厅长命随行的省公安厅刑侦处副处长赵开生:“一上班马上联系以上十地、市公安局,叫他们各派一名熟悉各地枪案情况的负责人赴会。”
  他又谆谆叮嘱赵开生:“千万记住,天亮后安排人找王大卫,专门核实一个情况:死者陈忠敬是否有吃夜食的习惯?晚上有没有人到值班室找他聊天的习惯?陈有没有晚上找人下棋的爱好?”
  天光破晓。
  新的一天开始了。今天是2月12日,省委领导要求三天破案,已经过去一天;期限越来越近了。
  昨天夜以继日地工作,刚刚休息不过一两个小时,王明义厅长仍是精神奕奕,毫无倦容。大一亮,他又继续听取案情汇报。
  从昨晚到今晨,几条重大线索都围绕俊隽展开。王厅长和开封市副市长梁铁虎、市公安局长王旭升等,不断发出指令:第一,迅速对侯隽发通缉令;第二,命郑州市公安局对侯隽在郑的住处进行监视;第三,紧紧围绕侯隽、苗新伟二人的亲属、朋友开展调查、控制,对重点知情人要进行搜查,以获取更充分的物证,挖掘出候、苗二人潜藏的地址;第四。由开封县公安局局长文松山和卞利民负责,尽快查清侯隽未婚妻在开封县朱仙镇的住址;第五,各县、区的卡点,要严密控制出市出县路口,一旦发现“豫B-01085‘白色昌河面包车,连人带车立即扣留;第六,鉴于犯罪分子携带有真枪实弹,各卡点要配武警和防暴警,要配备枪支,务必提高警惕,防止犯罪分子拒捕行凶;第七,命省公安厅通知各地、市公安机关,协查”豫B-01085“白色昌河面包车。
  一项项指令接二连三地发出,一路路人马奔赴各地。很快,围绕着侯隽,一条条线索被反映到破案指挥部。
  经过艰苦的调查,下利民又得到两个情况:听说侯隽在开封县朱仙镇谈了个对象,好像叫“孙红”,曾在化工技校读过书。1996年6月跟俊隽办了结婚登记,还没举行仪式。她的户口已经迁到市郊沙岗寺。
  还听人讲,侯隽曾放出话来,他已经“将苗新伟的‘活’做了”。这是一句地方土语,“活”做了,就是将人杀了。
  开封县公安局局长文松山汇报,侯隽的未婚妻不叫“孙红”,而叫“张小红”,住开封县朱仙镇宋砦村。张小红曾在开封市西郊的“亚细亚实业公司”干过,后来又在东郊商场租柜台卖化妆品。农历正月初二(2月8日)半夜,侯隽开一辆白色昌河车,拉着张小红一起回朱仙镇张的娘家送年礼,进院大约十来分钟,两人又开车走了。张小红的妹妹张小霞已结婚,住开封县朱仙镇。调查张小霞,她说,白色昌河面包车是侯隽二哥私人用车。
  这时,又一条重大线索反映到破案指挥部。顺河公安分局铁塔派出所民警马杰在排查中,捕捉到一个相当有价值的信息:正月初五(2月11日)凌晨两点左右,出租车司机张立新在射击俱乐部西侧绿岛歌舞厅门前等客,见三个人从东向西朝俱乐部走来。张立新以为他们要乘车,便开车迎了过去。
  到跟前才发现有一辆白色星河面包车停在路旁。一见人家有车,张立新便开车离去了。他扫了一眼那辆昌河车的车牌号:“豫B”,显然是开封市的车;后边几个数字,一扫之间,似乎是“01058:“
  “噫,人家这车号咋恁好哩——‘动一动我发’!”
  破案指挥部听到这一线索,都很兴奋。前据反映,侯隽的白色昌河面包车车牌号是“豫B—01085”;这条线索反映的最“豫B一01058”,相当接近。而且时间、地点、人数、车型都吻合。
  查!以车找人,是明智的决策。
  开封市公安局副局长李同喜受命专门调查这两个车牌号。
  中午12点匕分,王明义厅长还在等待结果。李副局长赶来汇报。经调查,“豫B-01058”车牌,是市公路段一辆“213切诺基”车上的,1995年上牌照;2月10日案发当晚,该车与车牌一直在单位车库内,可以排除。而“豫B-01085‘牌号,原是开封建筑材料总公司下属水泥厂的一辆月白色旧上海车上的,因无审验,1997年五月10日已经被监理部门宣布报废。这辆旧上海车几经转卖,最后易手,是一个叫张绍岭的人用一辆摩托车换来的。询问这个张绍岭,他说,一个月前将车牌和行车证借给了郊区曹门沙岗寺的小冬。
  小冬何许人也?经调查发现,此人名叫张纪冬,与侯隽同住一地,两人关系相当密切。可是“2.10”案发前,此人与侯隽都已失踪。
  王明义厅长听了汇报后,侃侃谈他的思路:“工作进行到丁这一步,重点已经较为突出,捕捉线索较好,但仍要加快速度,要体现个‘快’字。下步工作要从五个方面去开展:第一,对重点线索要以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精神,抓住不放。要有挖地三尺的韧劲和毅力,以地毯式的方法进行排查。网要撒大些。既要集中发现线索,开展缜密侦查,又要撒大网,以免贻误战机。有人说这是‘用高射炮打蚊子’,我看,能打下蚊子来,浪费一两发炮弹也未尝不可!
  “第二,要多种手段并用,多部门配台。”
  “第三,对重点嫌疑人周围要严格布控。对其住宅和尚未公开的住处、河没有电话等,要摸排出来进行控制。
  “第四,对苗新伟这个人不要麻痹。苗新伟长期未露面,有人反映,侯隽已经将苗的‘活’做了。不能轻易相信。大家想想,苗与侯的关系绝不一般,他俩就是那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关系;几个月前俩人还结伙持枪抢劫出租车,不可能这么快就反目为仇。这不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嘛!这里面似乎有某种冥冥之合——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依我的看法,对苗新伟,宁可信其活,不可信其死,仍要纳入视线。要对苗新伟发通缉令。
  “第五,对侯隽的亲属,条件好的要讲明危害,要通过做工作观察他们有没有反常,必要时可适当施加一些压力,直接进案。”
  王厅长的一席话,使在场的各级领导和办案人员心头一亮,好像障眼的迷雾顿时消散。他们重鼓精神,按照厅长“对重点线索要咬定不放松”的指示,又开始了新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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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现在到了下决心的时刻了”
  侦查员们经过细密调查,控制了苗新伟的姘头邢玲玲。
  从她嘴里得知,苗新伟果然还活着,蛰伏在开封县杏花营乡。
  干警迅速出动,将他一举擒获。
  苗新伟交待,曾和侯隽一起到射击俱乐部踩过点,但他并没参与作案;对侯隽的潜藏地址也一无所知。
  又是一个上午的紧张工作。中午,人们再三劝王明义厅长休息一会儿。从案发至今,他只睡了两三个小时,毕竟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跟随在王厅长身边的省公安厅办公室副主任、指挥中心主任刘凤山,最了解他的性格和工作作风。明义厅长作为一个指挥员,一向主张“靠前指挥”。他认为指挥员亲临第一线,便于掌握整个侦查进展情况,能及时了解各种线索,经简短的分析研究,就可以及时拍板,避免许多中间环节。这对捕捉战机、及时采取紧急措施非常必要。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这次侦破“2.10”案件,除了赴省开会,他始终不离第一线,已经连续工作近30个小时了。
  现在,无论如何也得让他休息休息。
  刘凤山见王厅长躺在床上,心里感到一丝宽慰。他在外间屋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自己也得小睡片刻——确实疲倦!
  其实,王厅长哪里睡得着啊!他头脑中不断出现一条条线索,反复映现出侯隽的名字……
  刘凤山正朦胧入睡,突然听到急促的呼声:“凤山!凤山!”
  他一骨碌爬起身来,懵懂之中,只见王厅长只穿件汗衫,连鞋都没穿,站在他床前。
  “不中!”王厅长用急迫的口气说,“现在到需要下决心的时候了!”
  他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看得出来,他正在思考一个重大决策。
  不由分说,王厅长拉起刘凤山,赶往破案指挥部,并命立即通知开封市公安局王旭升局长等有关人员,有紧急情况研究。
  “现在我决定,”王厅长犀利的目光扫视整个会场,表情非常严肃,“侯隽为‘2.10’特大抢枪杀人案主要犯罪嫌疑人。必须采取有力措施,对其予以抓捕。”
  会议制定了三项抓捕方案。参战干警紧急行动,一实施。
  第一套方案由开封市公安局副局长王文章负发,组织精兵强将,对侯隽实施诱捕。他们密取了侯隽的传呼机号码,由知情人呼叫,诱他上钩。但这个侯隽实在狡猾,多次传呼,他就是不复机。诱捕未成功。
  第二套方案由开封市公安局副局长崔保连负责,传讯俊隽的七名亲属和知情人。但也未能发现候的下落。
  第三套方案,定于2月五3日在全市进行总动贝,组织20万人进行地毯式的大清查,挖地三尺也务要抓获这个凶残的家伙。
  军令如山倒。指挥部的命令即时变成几千干警的行动。
  现在,只待摸清侯隽的潜址,就可将其一网打尽。
  查潜址的重任,落在了开封县公安局的肩上。
  在此之前,2月11日深夜23点左右,开封县公安局局长文松山和指挥中心主任陈洪杰,正在赵坟卡点督查设卡堵截情况,突然接到破案指挥部的命令:重大犯罪嫌疑人侯隽的妻子孙红,可能是朱仙镇人,要求尽快查明情况。
  文局长驱车二十余公里,赶往朱仙镇。他一面赶路,一面先用电话向朱仙镇派出所通报了情况。
  朱仙镇派出所所长靳学飞,马上带领内勤民警季立新等,翻查户口迁移证底卡。发现外迁人员中并没有叫“孙红”的,只有一个“张小红”,是朱仙镇来岩村人,1996年9月因结婚,户口迁至开封市东郊曹门村沙岗寺,申请办理人就是俟隽。
  所长靳学飞一秒钟也不敢迟疑,电话立刻打到了正在途中的文局长手里。
  正是这个侯隽!这就是要查的重大犯罪嫌疑人!
  文局长一面向指挥部汇报,一面沿途调集警力。待赶到朱仙镇,已调集了十多名干警。
  12日凌晨1点30分,他们赶到朱仙镇宋砦村,将张小红的娘家团团包围,务要抓捕侯隽。但是在这里,并没有发现侯隽和张小红。问清有关情况后,文局长当机立断,凌晨3时,兵分两路,一路人马由张小红的母亲引路,去张小红曾经工作过的“亚细亚实业公司”找经理郭连杰;另一路带张小红的妹妹张小霞,去开封市东郊沙岗寺张小红的家。可惜的是,两路人马都一无所获。
  这个侯隽肯定与张小红在一起,必须查清这两人的下落。
  侯隽确实与张小红在一起,还有他的两个“哥儿们”——张纪冬、李锐。
  此刻,这几个偏怎阳题正龟缩在一个阴暗的巢穴里,谋划着他们的去路。
  侯隽显然是他们的首领。他今年25岁,家住开封市曹门村沙岗寺八队。从20岁那年起,就因盗窃被判过刑。他有工作不好好做,被单位开除,在社会上浪荡。对他来说,“钱”和“枪”,是他的命根子。有了钱,他可以花天酒地,无所不为;而要有钱,必须有枪。
  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手狠心黑,啥事都干得出来。1996年,他和苗新伟商议,抢劫出租车,可以发笔大财。他槁来了左轮手枪,原想把那司机干掉,一了百了;没想到司机命大,发现了,这才逃了条活命。
  提起这件事,侯隽就有点后悔:“咳,这活没做朗利!”(朗利,当地方言,即利索)。
  好像害条人命还不如捻死只蚂蚁值钱。
  平时他身上总带着枪,一把是左轮,一把是“五四”式手枪。一是对枪情有独钟,二是“做活”需要枪,三是还得时时防着警察。那个叫卞利民的警察总跟他过不去,早晚得杀他全家!
  张纪冬与他同村,从小俩人关系不错。张比侯大一岁,但总唯侯马首是瞻。他也是个不务正业的货。念书念到小学三年级,就自动退学。1988年,他刚17岁,就因盗窃被劳动教养两年;1990年又因盗窃被判刑。和侯隽搞到一起,更没好事。
  一次,张纪冬在一家饭店吃喝,遇到一个小青年,叫李锐,这小子今年才21岁,不务正业,不想干工作。两人萍水相逢,却臭味相投,很快成了朋友。
  因为李锐总想学开车,张纪冬就将他介绍给了侯隽——侯隽有一辆昌河面包车。那时,正好是1996年底,侯隽抢出租车犯了案,警察抓他,他躲到了朱仙镇。这样,三个纠合到了一起。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人自诩都“喝过‘老四家”’。这是句黑道上的话。因为公安局的预审科是第四科,黑道上称“老四家”:“喝过‘老四家”’意即犯过案,进过看守所。三个‘喝过’老四家“‘的”光棍“,成了莫逆之交。张纪冬、李锐常到朱仙镇找侯隽玩。
  1997年春节前几天,侯隽开车带着张纪冬和李锐,来到市内滨河路的射击俱乐部打靶。侯隽和李锐进去玩,张纪冬在外面看车。过了半天瘾出来。侯隽兴奋地对张纪冬说:“咳呀,里面的枪可带劲了!”
  他一路开车,一路默默思索。突然冒出一句:“要不咱把射击场的活做了?”
  其实,他心里早就惦记上射击俱乐部那些枪了。他曾坐顺河分局司机李海燕的车,两次到射击俱乐部找经理王大卫,要求买枪;没成想王大卫说:“我们这儿的枪不卖!”拒绝了他。
  他几次去射击俱乐部打靶,实际上是踩点。这次拉上张、李二人去,也是为了进一步看看方位和出入口。
  侯隽可不是个善罢甘休的人,那些枪——那是多么好的东西啊——有冲锋枪,有制式手枪,有小口径步枪,还有那么多子弹!侯隽做梦都想它们啊!有了枪,做啥“活”都方便。
  听人说,密县有不少有钱人;还有新疆,听说那地方遍地黄金!
  嘿,有了这些枪,去密县,要不去新疆,上北京,见有钱人就抢,好好干它几把!
  他越想越心痒,枪不到手不心甘。
  2月9日,大年初三上午,张纪冬给李锐打传呼:“侯大哥让咱们去朱仙镇。”李锐当时要走亲戚,没去。张纪冬不罢休,到中午又呼他:“喂,赶快去吧!”俩人带上酒、菜,一起坐长途汽车来到朱仙镇。
  三人吃喝了一阵,到了晚上,侯隽将他俩叫到他在朱仙镇的另一住处——侯隽这人狡免三窟,到处都租房,绝没有固定住处。
  “叫你俩来是想商议件事,”侯隽阴鸷的目光扫视着两个同伙,“咱把射击俱乐部那活做了!”
  李锐想了想说:“装枪的保险柜那么大,不好弄吧?”
  侯隽恶狠狠地说:“没有弄不成的事!”
  接着候隽侃侃而谈:几点动身,从哪里进俱乐部,身上需要带哈家伙,进去后咋干,做完“活”躲到哪里……一、二、三、四……严密、周到、细致,伊然一部完整的计划。显然是经过长时间考虑,精心策划的。
  见两个同伙听得目瞪口呆,他心里十分得意:“咋样?不孬吧!”
  他得意于自己善于计划,善于安排,他确信这个方案必能成功,而且那些警察必然破不了案。他得意于自己的聪明、有头脑。不像对面这两人合蛋,只会干点偷鸡摸狗的勾当。自己是干大事的。这次将俱乐部的活做了,有了枪,就会有钱,有很多钱;谁的钱多,就做准的活,那些钱都会属于我!到时候弄部好车,想上哪去就上哪去做活!
  听完他这个计划,张纪冬和李锐又各自补充,以显示自己也挺高明。三人商定,2月10日晚,趁人们还在过大年初四的时机,做活!
  侯隽策划得处处周密,唯独忘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句古语。他把自己的智慧估计得太高,把自己的本领估计得太大;他没有估计到人民公安干警的智慧和力量,没有估计到公安专业人员与人民群众相结合的巨大威力。
  2月川队L午,三人开始依计行事。先将侯隽的老婆张小红支走,三人开车直奔开封市。11点左右到达市内,侯隽又出生意说,得先弄个千斤顶。
  三人来到射击俱乐部,在门口来回转了几趟,躲在车内一直观察到下午4点;开车来到曹门关街一个修车门市部,以换车胎为名,借了一个千斤顶和一把撬杠;再开车回到射击俱乐部,把车停在俱乐部对面的马路上观察。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侯隽突然说:“这地方不中,车来人往容易被发觉。”便将车开到射击俱乐部对面护城河南岸的马路上继续观察。
  下午7点多钟,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三条鬼影躲在马路对面的汽车内,瞪着三双贼眼,远远盯着目标。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下了班,陆续离去。值班老头拉下了卷闸门。
  时机到了。三人将车停到了俱乐部东侧的春雷大酒店门前,下了车,李锐顺手从车上拿了一把破坏钳。
  隆冬时节,7点多钟,夜幕就笼罩了一切。三条鬼影在夜幕的掩护下,鬼鬼祟祟地向俱乐部溜去。他们依计行事,先来到俱乐部隔壁的春雪浴池煤场大门口。李锐用破坏钳剪断了铁锁,把钳子放回车内,侯隽穿着带警衔的警服,对他们说:“我腰里有枪,要是遇到人,就说是公安局的,来找王大卫。”
  攀墙翻进俱乐部,侯隽手里握着枪,张纪冬拿把木把榔头,李锐则手握剔骨刀。
  他们扭断锁,进了值班室。李锐看那个保险柜巨大,不禁有点发愁:“这大个儿,可咋弄上车啊?”
  侯隽警告说:“到这个时候了,谁也不能打退堂鼓,要干就干到底!”
  当侯隽蹬着张纪冬的肩头,从大厅空调机的缝隙向里窥视时,弄出了声响,值班老头一边问:“谁?”一边开了小门,三人屏住呼吸,躲在门边,待老头一开门,三人噌的一下窜了出来。侯隽像个疯子,用枪顶住老人的头,低声喝问:“说,大卫在哪儿?”
  陈忠敬老师傅战兢兢地说:“大卫已经回家了。”
  侯隽下令:“勒住他,别叫他出声!”
  李锐拿过榔头,用木把勒住老人的脖子,将人拖到值班室的沙发上。张纪冬也上来帮着。侯隽顺手从桌上抄起把菜刀,递给张纪冬,张就将刀架在老人的脖子上。
  “老头,识相点,”侯隽目露凶光,逼视着老人,“快把保险柜的钥匙交出来。不然……”
  他一使眼色,张纪冬手上的菜刀用了劲,老人的脖子被割出了道道伤痕,渗出了鲜血。
  “我确实没钥匙啊,钥匙在大卫手里。”陈忠敬老人哀求道。
  侯隽恶狠似的抽出榔头,狠狠朝老人头上砸去。老人满头鲜血,倒在了地上。张纪冬顺手从沙发上扯过一条被子,蒙在老人身上。
  找不到钥匙,三人不罢休,动手将保险柜推到门口,侯隽从陈忠敬老人身上解下卷闸门的钥匙。李锐看前厅的吧台上摆着不少子弹样品,便找了个绿帆布口袋,将子弹统统装了过去。一向小偷小摸惯了的张纪冬,用菜刀撬开吧台的抽屉,乱翻乱找,看到里面有180多块零钱,偷偷揣进了腰包。
  这个时候,附近的歌舞厅还传来阵阵乐声,街上也不时有汽车呼啸而过。狡猾的侯隽想,现在从卷闸门出去,极易被人发现,不行,还得再耐心等待。
  他与二人悄悄耳语几句,三人又朝后面的靶场走。在那里找到一张小射击桌,搬到墙边。蹬踩着攀上墙头,又从原路翻了出去。
  三人将汽车开到射击俱乐部的马路对面,坐在车上观察。
  几个小时过去了,已经是夜晚22点左右。侯隽边抽烟边默默地思索。他这人鬼点子也确实多,想着想着,又开始出主意:“不中,得把车的后排座卸掉,不然装不下那个保险柜。”
  他们开着车来到南郊加油站路边一个厕所附近,七手八脚卸下了汽车后座,藏到厕所后墙边。这才又开车回到射击俱乐部对面继续观察,等待时机。
  零点时分,俱乐部两边的歌舞厅陆续关门停业。这时已是夜深人静,三人把车开到附近,怕汽车马达声惊动别人,便熄了火,再将车推到俱乐部大门口。打开卷闸门,用模杠、千斤顶把已经放在门边的保险柜搬到车上,再装上电视机和装子弹的绿帆布包。侯隽没有忘记销毁痕迹,找来拖把把厅内杂乱的脚印拖了个干净。一切妥当,他们拉下卷闸门,开车仓皇逃离现场。
  凌晨两点左右,他们开车来到离市区25公里外的朱仙镇侯隽的住处,用撬杠撬开保险柜,取出枪支弹药。卸完东西,已经是凌晨5点钟了,三人又开车到南郊,找到汽车的后座,安好,再去修车门市部还了千斤顶和撬杠,这才回朱仙镇,欣赏他们的战利品。
  看着十支枪、大批子弹,侯隽心花怒放:“这下可以好好做几场活了。有了枪就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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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穷途末路时的哀鸣
  侯隽高兴了没多久,天刚亮,风声就紧起来。凡是凶残的野兽,嗅觉都特别灵敏,他觉得不对劲:到处都有警察在活动,所有的路口都被卡死,过往车辆一律要检查;派出所在挨门挨户清查;电视、广播都在发动群众举报……
  “坏了,走风了!”
  侯隽自觉精明,此时却稳不住神了,他觉得有一张大网在迎面向他罩来。12日下午,有人给他报讯:“公安局找你哩!”
  他强压住惊慌,假装镇静地问:“找我干啥?”
  “俺也不知道,就说有事要问你。”
  更不妙的是,他听说公安局找到妻子张小红的妹妹张小霞。他急忙问张小霞:“你带公安找我来着?”
  张小霞带着哭声说:“没办法,人家问得紧哩!”
  回到住处,侯隽越想越不妙:从11日凌晨做完“活”,到现在,才不过三十几个钟头,警察们咋就能发现是我做的活?咋就盯上了我?
  他百思而不得其解。他一向自诩聪明,认为警察根本不可能抓住自己,此时却乱了方寸:咋办?咋办?
  此时他的头脑里,再也想不出啥高招了。才不过较量了两个回合,就觉出对手不一般——自己这么精明能干,“活”策划得这么细致周密,咋就被对方算中了哩!
  侯隽气急败坏地嚷:难道就这么束手就擒吗?
  这是穷途末路之时发出的哀鸣。
  但是他还不死心,困兽犹斗,无奈之下,他使出了最后一条“计”——逃跑!
  只有这一条路了,其他都是绝路。
  往哪儿跑?没想好,无处可去,到处都是警察。原先他向张纪冬、李锐二人吹牛,说密县、新疆、北京都遍地是钱;现在自己心里也没底,走一步说一步吧!只要能撞出警察们的网,密县也罢,新疆也罢,北京也罢,只要有条生路,不论哪里他也得去。
  2月12日深夜,在朱仙镇一处秘密的巢穴里,侯隽、张纪冬、李锐和张小红垂头丧气地蜷缩着。几个臭气相投的家伙商量来商量去,谁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有暂时逃跑。抢来的枪和子弹已经装上了车,向另一处租房的房东已经打好了招呼,只待天一亮,他们就要开车潜逃。
  侯隽默默地谋算:这处住址好像还没人发现,虽说租这房子是张小红的妹夫张永伟给介绍的,但还没有迹象表明张永伟出卖了自己。不然,警察早就该找上门来了。今夜还能睡个安生觉,明天天一明就出门。让警察们抓去吧,看他们能抓住老子不能!
  他脱光衣服,只穿条裤头,钻进了被窝。不过,他没忘记在枕头下塞了把手枪。
  张纪冬和李锐对视了一眼,也默默睡去了。
  这是间不大的门面房,屋里乱七八糟摆满了东西,除了日用品,还有侯隽偷来的摩托车、这次他们抢来的电视机;为了不暴露目标,侯隽把那辆昌河面包车也开进屋里,死死地顶住了前门。张纪冬和李锐只得打个地铺,屋里有女人,他俩不好意思脱得太光,分别穿着秋衣秋裤睡下。他们也抱着枪,是侯隽分配给他们的,张纪冬是一支冲锋枪,李锐是一支手枪。
  可能是逃跑的算盘打得比较周密,心里又有了一线希望;也可能是这两天“活”做得太累,睡下不久,屋里就此起彼伏地响起了鼾声……
  他们大约死也没有算到,人们公安干警的利剑已经出鞘,那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已经向他们扑来。
  2月12日,破案指挥部会议上,王明义厅长命令:“侯隽为‘2.10’特大抢枪杀人案主要犯罪嫌疑人,必须采取有力措施,立即予以抓捕。”
  指挥部决定,由开封县公安局负责尽快查清侯隽的潜址,实施抓捕。
  开封县公案局副局长徐恢肩负了这一重任。
  他率领王彬、王永召等几名干警,进驻朱仙镇,与朱仙镇派出所全体干警一道,围绕张小红的父母、兄妹六人及姑姑、姨姨、舅舅等九名亲戚,还有张小红继父的弟兄六人,开展工作。干警们已经感到,张小霞和其丈夫张永伟可能知情,便将这二人控制在派出所。
  当晚22点左右,紧张工作了一天的朱仙镇派出所保安队员王丙申回到家中。
  他母亲一边给他端场倒水,招呼他歇息,一边随口问:“你们不是找曹门那人吗?还找不找了?”
  王丙申正疲倦地靠在椅子上,一听这话,浑身一震:“咋不找了!在哪儿呢?”
  “今儿下午,那人跟宋砦那小妮开车出去来着。”
  王丙申心里明白,“曹门那人”就是要抓的主要犯罪嫌疑人侯隽:“宋砦小妮”是侯的妻子张小红。他急急问道:“知道住哪儿吗?”
  “听说是住估衣街854号,房东好像叫周保三。”
  王丙申“噌”地起身,顾不上和惊愕的母亲打个招呼,急忙赶往派出所,向在这里坐镇指挥的县公安局副局长徐校报告。
  此情况相当重要。徐副局长当即命王丙申和另一名保安队员韩军:“一定要弄清确切的住址、汽车型号和车牌号码。”
  徐副局长又即刻向文松山局长汇报;文局长毫不迟疑地向市内的破案指挥部报告。开封市公安局局长王旭升问:“此项行动,要人有人,要装备有装备。现在你需要什么?”
  文松山局长答:“第一要领导,第二要防暴队,第三要警犬。”
  市公安局的领导——夏少怀政委、王文章副局长、崔胜利副政委和市安全局副局长童年根、开封县公安局局长文松山连夜赶到朱仙镇,组成前线指挥部;市公安局的防暴队携带冲锋枪等先进武器赶来;市局刑警队的警犬也迅速到岗。
  再说王丙申和韩军领命而去。他们来到估衣街854号,不敢轻易惊动,先找邻居了解情况。邻居说,那家租房住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叫“小侯”,家在开封市曹门一带;女的叫“小红”,是小候的老婆,娘家住朱仙镇宋谷村。小侯开一辆白色昌河面包车,车号是“豫B-01085”。这两人下午开车外出,一直未归。
  可以确认,“小候”是侯隽无疑,“小红”就是张小红。
  这一重大信息立即被反映到指挥部。
  必须尽快探明这处住房内的情况,以便伺机抓捕侯隽一伙,指挥部作出了决定。
  夜色浓黑,已将近于夜时分了。开封县公安局副局长徐树,带领刑警大队长王培堂以及李宗勇、朱仙镇派出所所长靳学飞等九名干警,在夜幕笼罩下,静悄悄地赶往估农街854号,将这处房屋严密地控制了起来。朱仙镇派出所所长靳学飞上前叫门:“保三,保三!”
  周保三是这房子的房东,靳学飞以找熟人为名来叫门,但是连叫多次,没人答话,院里也没任何动静。
  此刻,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稍有迟缓,犯罪分子就可能漏网。徐帧副局长当机立断:“破门!”
  干警们猛一发力,房门被撞开,他们持枪涌了进去。
  干警都知道,犯罪分子抢走了十支枪和几千发子弹,那里面有冲锋枪,一扫就是一梭子。破门,对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在破门的一瞬间,犯罪分子必然狗急跳墙,拼死反抗,何况侯隽是个心狠手辣、胆大妄为、不计后果的负案在逃犯!但是,我们的公安干警临危不惧,面对着那扇门背后可能扫来的子弹,勇敢地冲了上去!
  门被撞开了,干警们警惕地将房屋搜索个遍。屋内,生活用品零乱地摆放着,盆朝天碗朝他,却空无一人。
  徐份副局长觉得其中有跌跷,命人找来了房东周保三。
  周说,这一阵子,小候和小红两口子总是天黑离开,早上回来,忽然,他想起了情况:“今天下午他俩离开这儿时,对我交代,说准备去黄河北串几天亲戚。”
  徐份副局长脑子里“忽”地打了个闪:“对手要跑!”
  他来不及细想,现在必须问清一个情况:“你知道他俩在哪儿还有住处?”
  周保三想了想:“嗯,好像在本镇商业街还租了一处,具体地址我不知道。
  可能是张小红妹夫张永伟给介绍的。“
  时不我待。必须抢在犯罪分子出逃前将他们的潜址搞清,将其一举擒获。徐恢副局长命令王培堂等几名干警继续在这里守候,带领其他人员火速赶回朱仙镇派出所——前线指挥部驻地报告。
  张永伟早已被控制在派出所。开封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田迁运等对他进行政策攻心,他不得不交待:侯隽和张小红租住了朱仙镇商业街537号一处房屋。
  情况是否准确?决不能打无准备之仗!副支队长田迁运、安全局副局长童年根决定:深人虎穴,探明情况。
  两位领导率领六名防暴队员出发了。此去,确是深入虎穴狼窝。稍有不慎,哪怕发出一点点声响,就会惊动里面荷枪实弹的犯罪分子。所谓“狗急跳墙”,侯隽一伙人是什么罪恶勾当都能干得出来的!
  八名公安干警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朝着狼窝虎穴进发。
  没有犹豫,没有悲伤,只有一个信念——摸清情况,抓获歹徒。
  商业街537号。这是一处临街铺面房。在浓浓的黑暗中,田迁运轻轻地、轻轻地摸上前去,慢慢地、慢慢地触摸大门,以便弄清门的结构;又借着星光察看周围地形。他蹑手蹑脚地凑近门扇,屏住呼吸,细听里面的动静。屋里传出此起彼伏的鼾声,间或有一两声轻微的咳嗽。
  有人!不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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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风萧萧兮涡水寒
  电波载着这一重大信息,穿破重重夜雾,以追风逐电的速度,飞往开封市,飞向破案指挥部。
  已是2月13日凌晨时分,离发案不足两昼夜。指挥部里,省公案厅王明义厅长、王济最副厅长没有人睡,市公安局王旭升局长、崔保连副局长等也没有入睡。
  听到前线报来的消息,每个领导心头都是一震:犯罪分子的踪迹终于摸到了!但犯罪分子手中有枪,有子弹,他们是一伙亡命之徒。
  怎么办?
  王明义厅长、王旭升局长、崔保连副局长的心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个念头。
  王明义厅长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扫视着他的战友们,他征询他们的意见,也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现在需要作出重大决策,怎么办?”
  王旭升局长和崔保连副局长异口同声道:“强攻!”
  不谋而合!王明义厅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了命令:“强攻!”
  2月13日凌晨4点10分。
  正月天气,正是一年中最冷季节;凌晨时分,正是一天中最黑暗时刻。寒凝大地,朔风凛凛,滴水成冰。浓重的黑暗,压得人似乎喘不过气来。伸手不见五指,整个朱仙镇被寒冷和黑暗笼罩。只有纵贯镇子的涡河,静静地流淌,在点点星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在冻凝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股急速游动的气体——不,是一支队伍在静悄悄地行进。怕惊动沉睡的镇子,尽管是二十多人的队伍,却不发出半点声息。
  朱仙镇,“五湖四镇”之一的名镇,岳飞抗金的战场,今夜,又将发生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件。
  朱仙镇在开封城南25公里。从两千多年前的战国时期,就因是朱亥的故里而得名;与广东的佛山镇、江西的景德镇、湖北的汉口镇,合称我国四大名镇。朱仙镇最著名处,还在于它在历史上重要的战略位置——是开封古都的门户,更是有名的古战场。当年岳飞在四城大破金兀术后,乘胜追击,来到朱仙镇。金兀术立足未稳,忽听得半空中一声霹雳,刹那间,金鼓震天,人声鼎沸,战马嘶鸣,只见“精忠报国”的大旗迎风招展,刀光剑影中,岳飞率五百精骑杀来。金兀术心胆俱裂,带领十万金兵狼狈逃窜。后人有诗云:“君不见,郾城大捷奏皇都,背嵬挑战擒金吾,金人老少尽北走,西河黄白称来苏,牵牛裹粮遮道途。南人强,北人孤,朱仙镇上血模糊,乌陵束手胡为乎,五百精兵敌百万,岳家之军天下无……”金兀术不得不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哀鸣。
  至今朱仙镇上,还矗立着宏伟壮观的岳飞庙,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热血男儿。
  二十多人的队伍急速地、却又是静悄悄地行进,只有嚓嚓的脚步声,只有急促的呼吸声。
  开封县公安局局长文松山走在队伍前面。他们受命去围歼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临行时,开封市公安局政委夏少怀谆谆叮咛:“犯罪分子手中有枪,大家一定要小心谨慎。此次行动关系案件的成败,在保护好自身的前提下,力求全部生擒犯罪分子。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开枪。”
  犯罪分子手中有枪,有手枪,有冲锋枪,还有五千多发子弹。犯罪分子虽然已成瓮中之鳖,但他们肯定不甘心束手就擒,他们要疯狂反抗,他们会狗急跳墙。
  文松山和他背后的二十多人,人人心里有数:他们面对的,将是激战,将是鲜血,将是死亡。朱仙镇派出所一位民警出发前向家里打招呼:“今晚我去执行任务,可能回不来!”二十多个壮士,没有丝毫怯色,怀着视死如归的心情,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咏唤地行进,向着罪恶,向着枪弹!
  朱仙镇派出所所长靳学飞行进在这支队伍中。在他身边,是所里的内勤民警季立新。小李今年才29岁,是家里的独生子。本来他是干内勤的,围歼犯罪分子没有他的事;而且案件发生后,小季和所里其他同志一起,排查布控,堵截搜索,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但临行前,小季一再请战:“所长,朱仙镇商业街是我的管片,对这里的情况,再没有比我更熟悉的了。让我去吧!”
  靳学飞所长拗不过他,点头同意了。小季兴奋地把手枪擦了又擦,将七发子弹压满了弹夹。靳学飞想到他们面对的将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又取出四发子弹:“来,小季,多带几发弹药。”
  季立新嫌棉大衣累赘,行动不方便,便脱了棉装,只穿一件薄薄的羽绒衣,轻装前进。
  嚓嚓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吸声,二十多位热血男儿,好像又听见了当年朱仙镇上金鼓露天、战马嘶鸣;好像又看见了那迎风飞扬的“精忠报国”的大旗、那翻飞的刀光剑影:“撼山易,撼岳家军难”,使他们豪气满怀、热血沸腾。
  不,他们没有看见这些,没有听见这些。使他们豪气满怀、热血沸腾的,是一个信念:冲上前去,擒住凶犯,维护社会稳定!
  在漆黑的夜幕中,他们向着目标前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前面就是商业街,就是战场!
  商业街537号。
  这是个坐西向东的临街铺面房,正门朝东,还有个后门。
  没有一丝亮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文松山局长悄无声息地部署:由他和田迁运副支队长、防暴队的刘光磊队长、徐帧副局长等,带领防暴队员和县局干警,堵住前门,务要破门强攻;由朱仙镇派出所所长靳学飞,带领季立新等10名干警,把守后门,不能让犯罪分子逃脱。
  靳学飞领命,带领季立新在前门看好了位置,转身穿街过巷,向后门飞奔而去。
  文松山局长命人押来了张永伟,悄悄叮嘱几句,命他叫门。
  “侯哥,侯哥,俺是永伟啊,”张永伟开始叫门,“开开门,俺孩儿病得可厉害,借你的车送去医院吧。”
  屋里没动静,也不开灯。
  文局长捅一下张永伟,示意他再叫。
  “侯哥,快开门吧……”
  侯隽在睡梦中,被张永伟的叫声唤醒。
  “半夜三更的,这小子干啥呀?”侯隽满心的不高兴。
  突然,他猛地打了个冷颤:“不对!”他想起警察找他的事。
  可苦察能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么?难道自己估计错了?
  这个狡猾的家伙,本来就已惊破了胆,此刻闻出味道不对。他低声喝止张小红等出声,想听听动静。瞬间他就明白了,不对,肯定是张永伟带着警察来抓他们。
  顾不得多想,也没时间再想。前门张永伟喊叫了半天,已经不叫门了,刹那间传来“咚咚‘的跺门声。
  这声音像霹雳,屋里马上乱成一团糟。张纪冬和李锐二人像惊枪的兔子,搂着怀中的枪窜出了后门,侯隽恶狠狠地骂声:“x你妈!”不顾哭叫的张小红,舞着手中的枪,从后门赤身窜进了寒冷的冬夜……
  前门的诱攻不果,文局长命令强攻。干警们飞起脚,开始跺门。“咚,咚”,这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疹人。
  “开门!开门!……”干警们边跺门边喊。
  门被跺开了一条小缝,“糟糕,里面有汽车顶着!”
  “快开门,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叫门变成了政治攻势。
  当靳学飞带领季立新等干警穿街过巷、翻墙越户,向后门飞奔时,前门传来了张永伟的叫门声。
  “快!快!”靳学飞催促。
  已经翻过了好几道矮墙,再有一道墙,眼前就是537号的后门了。这时候前门传来“咚咚”的跺门声。
  靳学飞双手扒住矮墙,将要翻身上墙。那道砖头垛起的培并没有砌住,双手一扒,“哗拉”,墙砖被扒下几块,靳学飞掉了下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季立新擎着手枪,从他身旁噌地飞过了墙头。
  侯隽拼命逃出后门。就在那一瞬间,身边的矮墙上飞过一团黑影,直朝他扑来。凶残的侯隽心胆俱裂,抬手“砰砰砰”
  连射几枪。那黑影踉跄一下,跌倒在地……
  季立新噌地飞过墙头,眼看一团黑影从后门审出。他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就在那一瞬间,黑影手中冒出一团火花,“砰砰砰”……季立新猛然觉得胸前一股热流,身子不由自主地跃扑下去。
  “那是犯罪分子!那是犯罪分子!……”季立新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这样一个念头在心中回旋。
  血液好像都流光了,身体软绵绵的,连胳膊也抬不起来。
  好疲倦啊!……
  不,不能倒下,那是犯罪分子,不能让他跑掉!
  举枪,举枪……胳膊怎么这样没力气,身体怎么飘浮在空中……
  那团黑影还在跑……不,拼死也不能让他跑掉……
  举枪,举枪……对,举……举……
  “砰砰砰……”
  生命即将离开躯体,崇高信念支持着他,拼尽最后一点力量,连开数枪……
  眼看那团黑影猛跑几步、咕咚栽倒在地,季立新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切都是在两三分钟内发生的。
  靳学飞从矮墙上跌下来,季立新已经飞过了墙头。靳学飞急忙爬起身来,窜过矮墙,此时砰砰砰的枪声响了。在浓黑的夜中,火光迸射,显得格外刺目。就在那一瞬间,他模糊觉得远处有一团飘飘乎乎的气体,向西飘去……
  “立新,小季!”看不到战友的身影,靳学飞急得大叫。
  但是不容他多想,战斗还没有结束,前门的跺门声、喊话声仍然民响在夜空中。他必须堵死后门,不让犯罪分子逃脱。
  他提着手枪,飞身穿过院子,向这座房子洞开的后门跑去。
  一脚踏进后门。他发觉脚下软绵绵的。
  “谁?”
  地上传来微弱的声音:“所长……”
  啊,是小季!
  靳学飞急忙蹲下身来。
  “所长,我受伤了。你不要管我,快去抓……抓……”
  好同志,他在矮墙边受了伤,却又冲进了后门!抓获犯罪分子的信念支持着他,冲过这十几米的距离,得用何等的毅力啊!
  靳学飞多想抱住他,赶紧送他去医院。但是不行,现在自己的任务是抓获犯罪分子!他眼含热泪,轻轻放下战友,怒吼一声,冲进门去。恰巧迎面出现一个踉踉跄跄的人影,他不由分说,一把就拧住了那家伙,将她摁倒在地。
  当文松山带人在前门跺门的时候,后门传来砰砰砰的枪声。文局长十分焦急:天这么黑,前门跺不开,万一开枪伤及自己同志,后果不堪设想。他大声命令防暴队员:“你们八人守住正前门不要动,歹徒出来一个打死一个!”
  他带人冲到537号的侧门,与里面的靳学飞里应外合,打开了那道门。
  灯亮了,后院和屋内的情景历历在目:院内横尸一具,赤身倒卧在污血中,手里兀自提着枪,怀中抱着衣服。经辨认,就是重大犯罪嫌疑人侯隽。他身中三枪,其中一枪射穿心脏。
  在后门内,倒着我们亲爱的战友季立新。他在中两弹身负重伤之际,仍顽强地冲进后门,要去抓获歹徒。靳学飞等立即将他送往医院。
  经查,英雄季立新的“五四”式手枪和歹徒侯隽的“五四”
  式手枪里,各七发子弹全部打光。
  侯隽的妻子张小红被靳学飞擒获。
  屋里,赫然摆着被撬开的保险柜、东芝牌电视机、被偷来的摩托车,那辆车号为“豫B-01085”的白色昌河面包车内装满抢来的枪支弹药。经清点,除一支冲锋枪外,赃物全部缴获。
  “还有歹徒在逃!”文局长想到靳学飞汇报的情况——一团黑影向西跑去,“还有一支冲锋枪下落不明!”他万分焦急——万一歹徒卷土重来,还会有伤亡。
  文局长十分机警,大声命令:“机枪准备,外围干警不准撤岗!”
  院内干警的声势、文局长的军令,吓破了歹徒李锐的胆。
  当前门跺门之际,他惊慌失措地窜出了后门,慌不择路地躲进了院内的厕所。厕所的围墙大矮,他怕被人发现,半蹲着,大气也不敢出,浑身像筛糠样发抖。
  恰巧开封市刑警队刑科所所长焦天福上厕所,发现了这个家伙。在强大的政治攻势面前,李锐不得不丢出枪,束手就擒。
  王明义。王济展等省厅领导赶来了,王日新等市领导赶来了,王旭升等市局领导赶来了。
  战斗在不到十分钟内结束,击毙犯罪分子一名,生擒两名,缴获各种枪支12支,子弹5800余发,以及汽车、摩托车、彩电等一批赃物,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但共产党员季立新,却被罪恶的子弹击穿肝脏,经医院抢救无效,英勇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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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王厅长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个方框
  熹微的晨光照在王明义厅长的脸上,神色异常严肃。他几步跨到汽车旁,马上用车载电台向省委汇报:“案件破获,缴获了赃物。”他抬腕看看表:2月13日4点50分,距离案发只有46个小时。
  但是,主犯张纪冬携枪逃跑,留下了隐患。
  王厅长对在场的指挥部成员说:“要除恶务尽,不留后患。”
  指挥部认为:一种可能是张纪冬隐藏在附近;第二种可能是乘夜色掩护,拦截机动车逃跑。
  开封市公安局局长王旭升此时也是脸色铁青,他不顾整夜未眠的疲倦,登上汽车,用电台发出一系列命令:一、迅速调集市武警支队和其他机动警力,加强对朱仙镇周围的搜捕;二、各县各区各个卡点要严格盘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三、迅速查清张纪冬的亲属关系和住处;立即寻找张纪冬的照片,向五县和全省发出通缉令。
  王明义厅长命令刘凤山主任,立即接通省武警总队的电话,他向武警总队长张天珠直接通话:“请已经准备好的武警力量,立即赶赴开封武警支队集结待命。”
  张总队长接到命令后,亲率238名武警官兵赶到。
  王厅长接着又向省公安厅指挥中心发令:“要求各地、市加强各个卡点的力量,严密盘查过往车辆行人,严防案犯逃窜。”
  很快,以朱仙镇现场为核心形成一个包围圈;以开封县、尉氏县、通许县三县警力由外向内合围,形成第二个包围圈,崔保连副局长赶赴尉氏县,李同喜副局长赶赴通许县,许大刚副局长坐镇开封县;全省警力在王明义厅长的部署下,形成第三个包围圈。环环相扣,密不透风。张纪终就是插翅也难逃脱罗网。
  与此同时,一场强大的人民战争打响了。各级党委、政府层层发动,依靠乡、村等各级干部和治安联防组织,深入田间地头、农家院落,号召群众清查检举;广播、电视反复播放案犯张纪冬的体貌特征。
  2月13日,农历大年初七。在农村,年还没过完呢。但是农民一向早起惯了,这天天还没亮,也就是6点半左右吧,尉氏县水坡乡双河府村农民赵明新就起了床。今天,他要带亲戚去开封看病。正给孩子穿衣服,听见门外母亲和什么人说话。赵明新听对方声音很陌生,就走出屋来。
  噫,这人可怪!大冬天只穿一身秋衣秋裤,没穿鞋,只穿一只白袜子,冻得瑟瑟发抖。因为天还没大亮,看不清他的长相,只看出年龄大概也就二十七八岁。
  “妈,咋啦?”赵明新问母亲。
  赵老太太说:“他非要买咱家的衣服和鞋。”
  其实,那人先去了村东第一家,被人家撵走,往西走了十几米,来到赵明新家。
  赵明新一面不住用眼打量那人,一面说:“俺家没富裕衣服。”
  那人还是不断哀求。
  “你这是咋啦?”赵明新警惕地问。
  “咳,别提啦!俺是开车拉货的,被人劫了,衣服鞋袜都被扒啦。”
  赵明新找了双旧条绒黑布鞋给了他,那人递过来一百块钱,赵明新觉得这事蹊跷,没要。
  临走,那人问赵明新:“哎大哥,开尉公路往哪边走?”
  赵明新指指村西北。
  农民赵林山正上厕所,隔墙听见了这几句对话。他系着裤子出来,怀疑地问那人:“你哪儿的?”
  “朱仙镇的。”
  “朱仙镇哪儿的?”
  “河东的。”
  赵林山把他打量了又打量:“不对呀,那一带我都挺热,咋没见过你?”
  “俺是开车拉货的、在公路上被坏人劫了……”
  “胡扯!”赵林山断喝一声,“开封市里丢了一批军火,这几天开尉公路上到处都是警察,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军管了,咋能有人打劫!”
  那人没再吭气,调头向村东走去。
  按照指挥部的命令,各卡点都在严格盘查过往车辆。开封市龙亭公安分局局长王忠志等,带人正在开封县仙人庄卡点检查。一辆长途汽车开来了,王分局长带人上了车,先是检查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可疑;就开始宣传——有一名逃犯,年龄、体貌特征、穿着打扮……希望大家提供线索。
  二十七八岁。穿秋衣秋裤……赶往开封去看病的赵明新,正坐的是这班车。闻听此言,猛然想起早上的事,不禁大吃一惊——啊,逃犯!
  他腾地跳起身来:“哎公安同志,有一个情况……”
  赵明新被迅速带往朱仙镇前线指挥部。
  指挥部分析:朱仙镇战斗是凌晨4点30分左右结束的;赵明新等发现这个可疑人是早上6点30分。双河府村在朱仙镇南约7公里处,离开(开封)尉(尉氏)公路约1.5公里。
  从时间、路线、方向、距离上分析,此人极可能是逃跑的张纪冬。
  市公安局政治处副主任黄广村,携带犯罪嫌疑人张纪冬的照片,和尉氏县公安局政委王伟一道,迅速赶到汉河府村明察暗访,三位目击人异口同声,说早上那人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指挥部命令,开封县公安局、尉氏县公安局、通许县公安局以及省武曾总队防暴支队的238名武警官兵,四面合围,形成强大的包围困,务必擒拿张纪冬。
  深夜,破案指挥部灯火通明,气氛紧张严肃。已经三天两夜没合眼的王明义厅长,虽然眼睛里布满血丝,精神却依然矍铄。他坚定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案件进行到现在,需要解决的主攻方向就是张纪冬如何归案。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抓获张纪冬,我们有条件、有希望、有信心,但也有困难。关键是要满怀信心,争取时间,争取速度,继续追捕张纪冬。”他扫视一眼会议室,“那么,追捕的路线部位应该如何确定呢?”
  他吩咐工作人员:“拿地图来。”
  一张7.5万分之一的开封市地图铺在他面前。王济晟副厅长、开封市委的领导和指挥部其他成员默默围在地图前。
  王明义厅长朝刘凤山主任要了一支钢笔,左手擎放大镜,对着地图沉思默想:——凌晨4点30分朱仙镇战斗结束(钢笔笔尖指向朱仙镇);——早上6点30分在双河府村发现张纪冬的踪迹;——这里是尉氏县水坡乡双河府村,距朱仙镇约7公里(钢笔沿着朱仙镇至双河府村移动);——双河府南边是水坡乡乡政府和派出所所在地;北面是朱仙镇和开封(钢笔在地图上圈圈点点)。他不敢往这两个方向跑。
  ——双河府村以西1.5公里是开尉公路(钢笔指向双河府村以西一条红线)。按照一般的情况,上公路,搭汽车,是最方便的逃跑办法。但是双河府村民对他说:“开尉公路上军管了。”他不是傻子,怎么会往“军管”的地方自投罗网!他不会向西。
  ——他穿着一身秋衣秋裤;现在群众又被广泛发动起来了,量他也不敢大白天行动。他会昼伏夜出。那么,现在,他还藏匿在这一带。
  王明义厅长手中的钢笔缓缓地、却是坚定地落在地图上——以双河府村为中心,从双河府以东,向东南、东北,在开封县、通许县、尉氏县三县交界地区,画出了一个东西宽一公里、南北长六公里的方框。
  “这就是张纪冬藏匿的方位,”王明义厅长口气笃定地说,“就在这个框子里抓他!”
  指挥部的成员都睁大了眼睛盯着这个方框,心里不禁暗暗佩服:是的,按照种种情况分析,张纪冬不会逃出这个方框。
  他们看一眼明义厅长,噫,老厅长咋能料事如神?!好像他掌握了张纪冬的心理活动。
  的确,王明义厅长一向尊重科学,他的决策都是建立在科学分析基础上;不仅如此,他还善于运用心理学,对对手的心理,他总要琢磨个透——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心态;有什么样心态的是什么人。只有掌握了这些,才能作出正确决策,才能走在犯罪分子前面,掌握破案的主动权,而不是被动地被犯罪分子牵着鼻子走。
  “现在我决定,”王明义厅长发出了命令,“各级干警、各警种充分动员,发动干警连夜加大搜捕密度。在这个方框里,所有麦秸垛、沟渠。涵洞、砖窑、井房等,都要梳篦式地搜查,不给犯罪分子以任何可乘之机。今夜是关键,即使捕不到,起码也不能让他逃出这个包围圈,以便为明天大规模搜捕创造条件。”
  参战干警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投入这场搜捕战斗。
  “且慢。”王明义厅长又指示,“今天夜里,多多组织警车,要开大灯,拉警笛,在开尉公路上来往巡回。”
  看到人们不解的眼光,王厅长微微一笑:“除了不让犯罪分子牵住咱们的鼻子,反过来,咱们还得设法牵住他的鼻子,叫他跟着咱们的安排走!”
  人们这才恍然大悟——要在公路上造成强大的声势,给犯罪分子以巨大的威慑力,让他不敢逃出我们设置的包围圈。
  这真是绝妙的主意!
  王厅长又在那张7.5万分之一的地图前,在刚刚画下的方框外面,北起黄河,南至陇海铁路,西接豫陕交界处,东到京广线,画了一个更大的方框:“要动员全省公安干警,在这个大方框里布下天罗地网,决不能让犯罪分子过黄河北上,或搭火车逃跑。必须将他歼灭在河南境内。”
  虽是夜色茫茫,整个河南二十万干警却全体动员,无论是刑警、武警、交通警察、派出所民警、防暴警察。治安民警,将河南全境围得铁桶一般,就是只老鼠也难逃脱。几座黄河大桥上,哨卡林立;铁路公安干警在京广铁路和陇海铁路线上巡查;所有的卡口,一刻不懈地盘查往来车辆行人……
  2月14日,天刚蒙蒙亮,在王厅长画定的小方框内,开展了地毯式的清查。成千上万名干警头戴钢盔,手握钢枪,排成一线,不分田野、河渠、沟塘,不论砖窑、麦垛、涵洞—一仔细搜查。那情景,真像用梳子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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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尉氏县紧邻开封县,是开封的南大门。接到指挥部的命令后,县委、县政府、县公安局严密部署,张网以待。县公安局领导班子全班人马齐上阵,刘建刚局长坐镇指挥,来牛副局长、高新宽副局长、孙国庆副局长等,带领人马由北向南;王伟政委、张副政委、吴副政委等则带人从南向北;按地区分界,逐一摸排。在开尉公路上,交通民警和派出所干警从南北两个方向设防。如果能从空中俯瞰,那恰似一张密密织就的人网。
  每一个涵洞、每一个麦秸垛、每一个砖窑都不放过,连河塘里都要细细地打捞一遍。治安大队大队长赵顺亭在桥涵洞里发现一件东西,一头粗一头细,用塑料布紧紧包着。“莫非是枪?”他马上用铁锹将那东西勾了出来,却不知是谁藏的一件农具。
  按照指挥部的部署,要在全县范围内广泛发动群众。县委、县政府、县公安局立即召集各乡镇党、政、公、检、法、司等领导人,要求不漏一村一户,层层发动。每村组织二十名群众,由一名公安干警或联防队员带队,按照排查提纲细密排查。全县各乡镇立即行动起来。当干警们到各村排查时,村民们看到干警几天几夜顾不上吃饭休息,纷纷前来慰问。有的老乡将方便面和香烟送到干警的车上;有的饭铺,只要是干警来吃饭,都不收钱。那情景,使人想起革命战争年代的军民鱼水情,不少干警感动得热泪盈眶。
  东方渐渐发白,新的一天开始了。2月14日上午,尉氏县主要党政警负责人都聚集在县委大楼。9点整,省公安厅的电话会议开始。
  会议刚刚进行了5分钟,公安局指挥中心值班员匆匆赶来报告:“刚才110报警台接到贾砦村村民贾怀林报告,犯罪分子张纪冬出现。”
  2月13日凌晨朱仙镇枪战打响的时候,张纪冬被吓破了贼胆,他抱着一支冲锋枪,没命地向西跑。
  天渐渐放亮,虽说是过年时节,路上已开始有了行人,村子里也开始冒起了炊烟。看看自己一身秋衣秋裤、没有鞋光穿着一只袜子的狼狈相,看看怀里抱着的枪,他知道,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村民们捉到公安局。他现在什么也不能想了,只有逃命要紧。
  捡了个编织袋把枪裹好,塞进麦秸垛里;再进村去想买点衣服和鞋穿。可那些村民个个都用怀疑的眼光看自己。还有那人说的那句话:“开尉公路上都军管了!”吓得他魂飞魄散。
  他不敢走公路,也不敢再进村,找到埋在麦秸垛里的枪,专找小路趱行。
  现在咋办呢?没办法。走一步说一步吧。原先想上公路,搭辆车,远走高飞;现在公路上都“军管”了,想必各村也都有警察。他感到四周有一张肉眼看不见、但自己咋也撞不破的大网——公路上警车呜呜地鸣着警笛,村子里喇叭哇哇地宣传着抓歹徒……他深深地感到了穷途末路的悲哀。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差不多已经冻僵的张纪冬,偷偷到一家偏僻的代销店买了点方便面、饼干、一瓶葡萄酒和几包烟,狗似的钻进一个麦秸垛。那一夜,四周警笛声声不断;严冬的朔风锥子似的在他只穿秋衣秋裤的身上乱钻。一夜之间,连惊吓带冻,他几乎丧了命。
  想想和侯隽做的这次活,唉,咋说哩!原先都计划得好好的,咋就被警察摸着了底细?才不到两天时间,啥都完了。自己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也不知侯隽和李锐他俩咋样了,看样子比自己好不了多少。哼,侯隽整天吹牛吹得呱呱的,说自己多有本事。这可好,两天时间就让人家连人带枪抓了个干净!
  现在是鸡飞蛋打一场空,自己的小命还得搭进去。
  张纪冬心里非常清楚:让警察抓住,肯定得枪毙。只有想办法逃跑。可是往哪儿跑?跑得出这张大网吗?
  前途渺茫。真是上天无路人地无门。
  又是一个黎明。这是2月14日的清晨。张纪冬不知道,这一天一夜之间,开封市五区五县、整个河南省。与河南省相邻的苏、鲁。鄂。皖、山、陕、冀等省,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布下了天罗地网。
  2月14日早晨,尉氏县贾砦村村民贾怀林上地里浇麦。
  虽说刚过年,但冬小麦已经返青。今年该是个丰收年,趁着过年,给麦地里好好浇几场水,人不误庄稼,庄稼才不误人。
  忽然,跑过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个塑料编织袋。
  “嗨,把你的棉衣给我!”那人恶狠狠地喊道。
  贾怀林说:“凭啥把我的棉衣给你!不给!”
  “不给?”那人目露凶光,忽然从编织袋里掏出一支冲锋枪,“给不给?”
  贾怀林心里陡地一惊,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不给,不给!”
  “砰”,那人朝地上开了一枪,抢了贾怀林的棉衣,转身没命地跑了。
  有枪、穿一身秋衣秋裤、二十七八岁……对,这就是派出所宣传的那个逃犯!
  贾怀林不敢迟疑,飞跑去,拨通了“110”报警电话。
  尉氏县县委会议室。早上9点零5分,全省电话会议刚刚开始,有人匆匆赶来报告:“刚才县公安局指挥中心接110报答台报告,犯罪分子张纪冬在贾砦村出现。”
  会议室里的领导干部忽地都站起身来。县委政法委书记樊玉思、主管政法工作的副县长梁样当机立断,宣布会议终止。接着紧急部署:一,立即向破案指挥部报告;二,迅速组织全县公、检、法、司及水坡乡群众400多人,设三道防线:第一道由100多名各警种干警在开尉公路上设四道卡;第二道由法院、检察院和司法干警,沿涡河全线设卡;第三道由王伟政委、宋牛副局长、高新宽副局长等县公安局主要领导人,率领150多名干警,立即在水坡乡集中,沿犯罪分子逃跑的方向追击。
  从县城到贾砦村10多公里的路程,150多名干警15分钟内全部赶到。
  在尉氏县坐镇指挥的开封市公安局副局长崔保连,要来地图,将地域划分妥当:“按照这个划分,分兵负责。务必抓住张纪冬。”
  县公安局几位主要领导人立即带领人马,分片追击。
  与此同时,县委书记马上调来了县广播局局长,口述犯罪分子特征,要求立即开通广播。几分钟内,全县的广播喇叭同时响了:“各村注意,各村注意,尉氏县广播电台现在紧急播音……”
  听到广播的农民们个个摩拳擦掌,严阵以待。犯罪分子只要敢在他们那里露头,就逃不出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与此同时,指挥部接到开封县公安局报告:今天早晨8点30分,开封县大李庄村民刘克成听见自家麦秸垛里有动静,过去一看,麦秸垛里钻出个人来。那人发现了刘克成,慌慌张张地逃走了。刘克成看到那人与通缉令上的特征相符,马上报告了有关部门。
  开封市委书记徐福润和公安局副局长许大刚,通知开封县公安局,立即调集人员向大李庄方向迁回包围,严把所有通道。
  尉氏县公安局副局长宋牛,带着刑警大队两名副大队长,开车赶到贾砦村,过了涡河,向开封县境内的大李庄方向抄过去。飞驰的汽车越过涡河,路边有一个年轻村民向他们把手:“刚才一个年轻人往麦秸垛里藏东西哩,现在向水闸方向跑了。”
  干警们跳下汽车,跑步赶往麦秸垛。
  原来,开封县公安局干警刘勇搜捕到大李庄运粮河大堤时,见前方300米处,一个人背着个编织袋,正没命地跑。刘勇大喝一声:“犯罪分子在前边!”
  前面那人听到喊声,跑到一个麦秸垛旁,连抓带挠地扒了个洞,将编织袋草草理在麦秸里,又慌不择路地朝东跑。
  正在地里浇麦的农民王定法也看到了这一幕,他急忙赶到麦秸保旁,扒出那个编织袋,打开一看:“哎呀,是枪!”
  他马上让儿子王小国骑上摩托车追上警车,将枪交给了及时赶来的开封市公安局副局长许大刚。
  呼啸而来的公安干警听到农民报告说,犯罪分子已经进了赛庄。各路干警纷纷赶到,将赛庄团团围了个密不透风。
  但是挨门挨户查了个遍,也没见到张纪冬的踪影。
  又有农民报告说,那家伙出了村,向东北方向逃窜。尉氏县公安局的王伟政委、高新宽副局长带人,兵分几路,围追堵截。
  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返青的麦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涡河的水静静地流淌。到处都是公安干警,一顶顶钢盔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寒光,钢枪上膛,利剑出鞘,普车呼啸着来往奔驰。
  四面八方牢牢固定了这块狭小的地域,任你长出双翅也难逃法网。张纪冬在越绩越小的包围圈里狼奔豕突,却怎么也找不到生路。
  此时,尉氏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史震雷、治安大队大队长赵顺序、教导员张喜民、刑警一大队副大队长李占军,带领着侦查员苏文杰、过书亭等,有的乘车,有的步行,穿沟越坎,在刚刚浇过返青水的麦田里追击,群众指着麦田里一行新鲜的脚印说:“刚才一个穿毛领棉袄、白袜子的年轻人从这里向北跑了。”
  “追!”
  他们循着那行时隐时现的脚印穷追不舍。爬过一道高岗,涉过一条水渠,在一个岔路口,脚印不见了。
  “兵分两路,继续追赶!”刑警大队教导员史震雷下了命令。
  司机张志新开着一辆三菱越野吉普车,载着史展雷和赵顺亭、张喜民、李占军向雷岩方向追击。汽车风驰电掣地开上了村外小路,一位中年妇女向汽车拼命摆手,指着东北方向道:“往那边跑了!”
  汽车猛地调头向东,追了百十米,路边一个男子又将他们截住:“向东跑了!”
  这男子放下自己的摩托车,上了警察的三菱越野吉普,带路向东追去。
  在远远的前方,影影绰绰出现了一个拼命奔跑的人影。
  赵顺亭大队长边用对讲机向局长报告:“已经发现目标。”
  边催促司机快开。汽车怒吼着,横穿麦田的城沟,像奔驰的野马,闪展腾挪,四轮几乎要腾空飞起。
  近了,近了……前面那狂奔的人影越来越明显,棉衣的两襟在风中像乌鸦翅膀般飘起。但是,他插翅也难逃了!
  李占军副大队长鸣枪示警,史震雷教导员手擎电喇叭喊话:“你已经被包围了,缴枪不杀!”
  司机张志新猛跌一脚油门,汽车怒吼一声,呜地擦过犯罪分子的身边,吱地调过头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待汽车停稳,车上的四位干警像猛虎扑食,大喝一声,扑下车来。靠近车左门的张喜民像老鹰擒鸡般地将那人摁倒在地,其余三人也扑了上来,将他牢牢捆住。
  “叫啥名字?”史教导员问。
  “王无名。”那人低着头,像霜打的茄子。
  “哼,啥‘王无名’!张纪冬,抬起你的头来!”
  张纪冬,这个妄想逃脱法网的犯罪分子,最终还是落入了法网。
  王明义厅长等领导同志迅速赶来。在大李庄麦秸保旁,王厅长看了看被张纪冬扒开的洞,一蹲身钻了进去。一会儿工夫,他从里面扔出了张纪冬遗留的鞋、甜酒瓶和方便面袋。
  张纪冬被带过来。在王厅长鹰隼般犀利的目光注视下,这个凶残的犯罪分子不得不低下了头。
  王厅长抬腕看看手表:10点30分。离案发只有72个小时。
  “张纪冬,在人民公安干警面前,你们这伙人永远是败将!”王厅长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冬日的田野上回旋。
  远远近近的公安干警,满脸的疲惫一扫而空,他们紧握钢枪,雄赳赳气昂昂地列队。
  仅仅72个小时,击毙犯罪分子一名,生擒三人。
  公安干警列队,向与他们共同打了一场胜仗的群众行注目礼。四面八方的群众越聚越多,看着一个个满身泥水却是满面豪情的人民警察,热烈地鼓掌,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这声音在初春的田野上回荡。人们分明又听到王明义厅长那高亢的声音:“在人民公安干警面前,犯罪分子永远是败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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